2018-07-04幽谷狼道

下乡后的第三个秋天,我爱人张海燕由较富庶的汤牛堡子(铁岭县腰堡公社汤牛大队)落户到连电灯都没有的想儿山(铁岭县横道公社武家沟九队)。从这时起,我便有家了。与那些还在期盼回城的同学相比,我们还是幸福的。同时家庭的担子也落在了我肩上。当时农村过日子最重要的三件事是:吃饭,穿衣,烧柴。粮食与布匹的多寡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只有烧柴才是由自己解决的。想儿山有农历七月(处暑前后)割柴禾的习惯,叫七月柴禾。这种柴禾带叶子,可多烧一把。同时柴禾爱干,冬天正好用。

这年三天的割柴禾假里,老乡都各自找柴场,忙去了。一天早晨我拎着镰刀出门向东走,有20分钟,终于发现好柴场了。这是想儿山东大山下由两座小山夹成的一条山谷。谷不深,也不长,但是长满齐腰深的灌木蒿草,谷中间有片坟林,稀疏的几个坟头也是一片荒芜,看似无人照顾。有一种叫白茅的草,开着白絮状的花,夹在蒿草中,随风揺动。面对荒冢我不由得想起儿时见到的灵幡。晃动的草叶发散出幽幽的亮光,谷里白天像傍晚一样昏暗,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整个山谷只有我一人,一片寂静,不时有风吹草动的沙沙声。这时我想起家庭的责任,马上整理好情绪,弯下腰割了起来,一气割了60捆柴禾,心中充满了喜悦。这时谷里的光线像似亮了许多。把柴禾码好以后,我才感觉有些累、饿,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家走去,到家时已过晌午了。海燕嗔怪到:怎么到点儿不知回,多让人惦记。饭一直在锅里热着,吃饭吧!家里的温暖让我的疲劳一扫而光。

后来在与乡亲们的交流时才知道,我割柴禾的那个山谷叫吴家坟,是条狼道,老辈许多人见过狼从那里出没。还有人在那坟中间看见过大蛇,中午时分,足有几米长的大蛇、盘在高岗上晒鳞,鳞片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也有人听说大蛇还有一个红色的冠子(我不相信)。真是的,狼道、坟林、蛇窝、幽谷,好恐怖。难怪柴禾那么好没人去割!这些说法也印证我当天在谷中割柴禾的感觉。

很快往家扛柴禾的时候到了。白天要上工,我只好早上去扛。走在路上我想,狼一般不会来了,也很少有人看到,蛇也不会在早上出来。坟头有些让人膈应,但我不信有鬼,就壮着胆子进入山谷。这时月亮还很亮,谷中的景物依稀可辨。我把十二捆柴禾搭成马夹状,用绳子捆好。正要上肩,忽然眼睛的余光中闪过一个黑影,就觉得后脖颈一凉,浑身一机灵,打个冷战。我缓缓神,紧握镰刀把,定睛一看,那个黑影还在晃动。哦!原来是谷里起风了,吹得树枝在动,影子也随着动。虚惊一场!反思起来,尽管当时我身强力壮,不怕鬼神,但还是对这个充满故事的幽谷有些惧意。自己吓唬自己能怨谁呢。等我扛回柴禾,海燕已把饭菜摆到桌上了。吃过饭我便上工去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好像又渡过了一劫。

第二年,那个山谷的柴禾没等到我去割就没了。看来我的行动影响了其他人。日前想儿山传来信息说,有人要投资想儿山。主题是浦河源头旅游。我想幽谷狼道的故事和景色加进去也会受游人欢迎的。其实那里的景色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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