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众所周知，明神宗（朱翊钧）万历朝有长达15年的国本之争，大家都觉得朱常洛（明光宗）当年的皇太子之位，得来地非常艰辛。

其实，明神宗朱翊钧的父亲朱载坖（又作“垕”，或误；即明穆宗）能够被立为皇太子，也是一个比较困难的过程。

朱载坖的父亲，是明世宗嘉靖皇帝朱厚熜。

嘉靖十二年（公元1533年）八月十九日，朱厚熜的长子朱载基出生。两个月后，也就是十月十日，皇长子朱载基去世，后追谥哀冲太子，葬西山。

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二月，朱厚熜册立次子朱载壡（古同“睿”）为太子、三子朱载坖为裕王、四子朱载圳为景王。

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皇太子朱载壡去世，年14岁，追谥庄敬太子，葬西山。

皇太子朱载壡去世之后，按照皇子的次序，裕王朱载坖应当被立为皇太子。因为次子朱载壡被立为皇太子之后享年不永，所以，朱厚熜迟迟未对朱载坖进行册立。另外，朱厚熜迷信“二龙不相见”的说法，他对朱载坖极为冷淡。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二月，裕王、景王均出宫，居于京师的藩邸之中。其时，景王朱载圳更得父皇朱厚熜的宠爱，朱载圳高调奢侈，而朱载坖则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对于立储一事，朝中也分化为以严嵩为首的拥立景王派和以徐阶为首的拥立裕王派。针对此事，朝野议论纷纷。嘉靖三十九年（公元1560年），大臣郭希颜上书建请立储，触怒朱厚熜，惨遭处斩。为了杜绝朝野的议论，翌年（公元1561年）二月，朱厚熜命令景王朱载圳出居安陆。直到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正月，朱载圳死后，朱载坖才成为事实上的储君。

这就是明神宗朱翊钧之父明穆宗朱载坖能够被立为皇太子的不易。

其父被确立为太子过程的不易，朱翊钧应当是十分清楚的。

可是，等到朱翊钧自己确立储君时，他似乎完全忘了其父当年的困难与艰险。

说完朱翊钧的父亲。再来说朱翊钧。

关于朱翊钧的一切，还需从其父母辈说起。

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九月，朱厚熜传谕礼部，皇三子朱载坖、皇四子朱载圳年已长成，理宜婚配，命将京城凡年龄在14至16岁的未婚女子全部送至二王馆以备选取。三天之后，礼部奉诏选得良家女1200人。最终，李氏被选为裕王妃，暂住宫内。次年（公元1553年）二月，行迎亲礼，正式册封为裕王妃。成婚两年后（公元1555年），王妃李氏生裕王长子朱翊釴；不幸，朱翊釴5岁早殇 。嘉靖三十六年（公元1557年）正月，李氏又生裕王长女，不幸，亦早殇。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8年）四月十三日，王妃李氏病故于裕王府邸。李氏逝后，朱厚熜为亲其定丧仪规制。同年（公元1558年）七月，葬裕王妃李氏于京西金山丰裕口。明穆宗即位后，于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二月，追谥李氏为孝懿庄皇后。

王妃李氏崩逝后，陈氏被选为裕王继妃。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十二月，朱厚熜驾崩，裕王朱载坖即位，是即明穆宗。明穆宗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朱载坖册立陈氏为皇后。陈氏无子。明神宗朱翊钧即位后，尊陈氏为仁圣皇太后。陈氏居慈庆宫；后，崩逝；谥：孝安贞懿恭纯温惠佐天弘圣皇后；合葬于明穆宗昭陵，被祀于奉先殿别室。

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朱载坖封李氏（明神宗生母）为贵妃。李氏十五岁以都人（宫女）的身份进入裕王府；嘉靖四十二年（公元1563年），李氏为朱载坖生下儿子朱翊钧，是即明神宗；为此，李氏由都人（宫女）升为裕王侧妃。明神宗即位后，尊其生母李氏为慈圣皇太后。李氏居慈宁宫；后，崩逝；谥：孝定贞纯钦仁端肃弼天祚圣皇太后；合葬于明穆宗昭陵，被别祀于崇先殿。

故而，明神宗朱翊钧即位后，其嫡母是仁圣皇太后陈氏；其生母为慈圣皇太后李氏。

朱翊钧父母需要记述的情况，基本如上。

下面，接着说朱翊钧自身的情况。

明神宗万历五年（公元1577年）正月，仁圣皇太后陈氏和慈圣皇太后李氏下诏礼部，为朱翊钧选后。于是，礼部开展选秀事宜，王氏入选。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正月，年仅13岁的王氏与朱翊钧正式举行大婚仪式，被册立为皇后。婚后第三年，也就是万历九年（公元1582年）十二月初四，王氏为朱翊钧生下皇长女；王氏怀孕时，慈圣皇太后李氏与明神宗朱翊钧分别下旨，派遣内官到五台山和武当山祈嗣。王氏后来或屡次流产，终身未能再次生育。后来，王氏崩逝；谥：孝端贞恪庄惠仁明媲天毓圣显皇后。

朱翊钧长子朱常洛（明光宗）的母亲，是孝靖皇后王氏。王氏原为慈宁宫都人（宫女）。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明神宗一时兴起，宠幸王氏，后生下朱常洛。万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九月，王氏去世。明熹宗朱由校感念祖母恩德，接续其父朱常洛遗诏，正式追封王氏为孝靖皇太后；泰昌元年（公元1620年）九月十三，追尊圣母皇贵妃王氏为：孝靖温懿敬让贞慈参天胤圣皇太后，正式上册宝。

按照明朝二位开国皇祖的家法：

凡是皇帝私下里宠幸宫人，必须对宫人有所赏赐；同时，随侍皇帝的文书房宦官还必须对事情进行记录；并且，对于皇帝赏赐给所幸宫人的物件，也必须登记清楚，以便日后生产皇子、皇女时，进行验证。

孝靖皇后王氏，以前就是都人（宫女）。

话说，有一天，朱翊钧要水洗手。这个时候，王氏奉匜进水。朱翊钧看到王氏之后，一时兴起，就宠幸了王氏。

事毕，按照祖宗家法，朱翊钧就赏赐了王氏一副头面。

所谓头面，旧指首饰。

随后，王氏有了身孕。

王氏怀孕的事情，自然会按照程序向宫中报备。

接下来，有一次，朱翊钧侍奉慈圣皇太后李氏饮宴时，李氏就拿王氏怀孕的事情来询问朱翊钧。

朱翊钧对其事还有些隐讳，说是：

“并无其事。”

于是，慈圣太后李氏命令侍从取来宫内的《起居注》，让朱翊钧看。

看到《起居注》的记载后，朱翊钧面红耳赤，再也无法隐瞒。

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慈圣太后李氏劝慰朱翊钧说是：

“我都已经老了，但是，还从来没有逗弄过孙子。如果王氏能够生个男孩子，这也是社稷之福啊。这是好事啊，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其时，朱翊钧的郑贵妃最为受宠。说起来，郑贵妃也是很放肆的，她每每与朱翊钧嬉戏时，都呼叫其为“老妈妈”，暗中讥刺朱翊钧。对此，朱翊钧默然无语，很不自得。

不久之后，也就是明神宗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八月，王氏还真生下一个男孩子。

王氏所生男孩子，就是皇长子朱常洛，也就是后来的明光宗。

等到朱常洛出生之后，朱翊钧对这个都人（宫女）所生的孩子很不待见，一应的恩赐礼仪，全都十分俭薄。

因为王氏生了皇长子，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她被封为恭妃。

过了三年多之后，也就是万历十四年（公元 1586年）正月五日，朱翊钧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为其生下皇三子朱常洵〔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十月，朱常洵被册封为福王〕。本年三月，郑氏被进封为皇贵妃。在后宫之中，皇贵妃为妃嫔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

这个时候，生产皇长子的王氏，还只是此前的恭妃封号。

因为此事，给事中姜应麟上疏朝廷。

姜应麟是谁？

姜应麟，浙江慈溪人，字泰符。万历十一年（公元 1583年）进士。授职户科给事中。郑贵妃有宠，生皇三子朱常洵，进封皇贵妃。姜应麟首先抗疏，请册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被贬谪为大同广昌典史，移职馀干知县。以父忧归，家居二十年。明光宗立，起为太仆少卿，遭劾“老病失仪”，遂引疾去职。

当日，姜应麟在上疏中言是：

“恭妃生下元子（天子的嫡长子），皇上仅令其在后宫之中居于下位，这不是所以重视储贰、以定天下人之心的方式啊。乞请朝廷降旨，首先册封恭妃，接下来再册封贵妃，还需公开明确降诏、册立元嗣为皇太子。”

姜应麟上疏之后，朱翊钧大为震怒，降旨：

“姜应麟怀疑君上，自卖其直，好生无礼。着降其为边远之地的杂职。”

朝廷降旨之后，给事中杨廷相、御史陈登云等，具疏，对姜应麟进行申救，朝廷未予采纳。

姜应麟奉旨降谪之后，慈圣太后李氏听闻此事，她认为朱翊钧处理得很不合适。

有一次，朱翊钧入内侍奉慈圣太后李氏。慈圣太后李氏故意问朱翊钧道：

“外廷诸臣多说，应该早定长哥（太子），你要如何打发啊？”

朱翊钧对慈圣太后李氏说道：

“就说他是都人（宫女）的儿子。”

听朱翊钧这么一说，慈圣太后李氏正色言道：

“母以子贵，母亲怎么能分差等？你要知道，你也是都人（宫女）的儿子！”

朱翊钧说话时，他也可能一时忘了，自己的出身。

话说，慈圣太后李氏也是由都人（宫女）受宠幸而生下朱翊钧的。

朱翊钧听慈圣太后李氏这么一说，慌张惊恐，马上跪在地上，无以自容。

自此以后，朱翊钧拖了很久的确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的论议才开始有所确定。

话说，慈圣皇太后李氏为人十分严谨，她对朱翊钧十分严厉。后来，朱翊钧的统治，也多有她的辅佐之功。

原注：宫中称呼太子为“长哥”；称宫人为“都人”。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