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数学老师曾是我人生中的噩梦。
以致于我如今碰到再大的困难,只要回想一下当初40分钟的数学课有多难熬,就会觉得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战战兢兢、手心冒汗、神经紧绷,好像下一刻就会痛苦的死掉。
我从来不敢在数学课看老师的眼睛,所以要么眼神空洞盯着黑板,要么紧握笔、皱起眉头看书,伪装我仍在听课的假象。但这些死物很容易与现实脱节,一不小心灵魂就要出窍,那么当被老师拉回时,心中起伏不言而喻。
那些面红耳赤、被眼神凌迟的时刻,刻在某所学校某间教室某个瞬间,在脑海中盘旋往复。我变成了代数的奴隶,几何的仆从,若是它们给我好脸色看,我甚至都愿意跪下来,亲吻它们甜美的脚尖。
但大多时候,它们和数学老师互为因果,对我挥刀相向、责怪怒斥、不留情面。它听不到我对卷子掩面而泣的哭声,也看不到我踟蹰徘徊在一道题上花费的时间。一个思维逻辑的弱者,只有一遍一遍看题--转笔、转笔--掉落的天赋。记忆怪兽龇牙咧嘴向我扑来——
但没关系,它们终究是过去了。
02
世界卫生局有一份报道调查说:数学不好的人得抑郁症的概率比较高。
我也曾一度怀疑那段时间自己是否有“数学恐惧症”或者“数学忧郁症”,因为整天感觉头脑发胀、又整夜失眠、也缺乏与同学沟通的心情;每天早上都要用最大的勇气起床,拼命暗示自己其实1440分钟里也就80分钟(两节数学课)的时间痛苦;而一上数学课我的脑子就像堵住,根本无法正常运作。
始终有一种情绪在暗示我:数学同写作一样,老师只能教格式,却不能教内涵。真正的解答只能靠抽象领悟去获得,而通用套路无非是强迫自己的死磕。但正是因为缺乏数学这种理性、稳定的思维去认识世界,我才更容易陷入无端莫名的主观情绪。
如同对数学的扭曲理解,只是为了突出自我的独特和思想正确性,便去排斥数学语言的魅力和混沌秩序赋予功能的能力。这两者的荒谬和狼狈,让我又不得不陷入死循坏中,好安慰自己别处的窗仍有打开的希望。
后来学了生理,也学了心理,才明白抑郁是一种病,和固执型人格与情绪低落有本质不同。
03
抑郁非药而不能控制,但我仍是自我情绪的主人。远离数学后,明显感觉快活。我不再对物有所凝视,也不依靠他人,由此体验了一次心境转圜。
著名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曼说:“没有人对抑郁症有绝对的免疫力,这只是精神病学中的‘感冒’。”
由此可见,真正的抑郁毫无预兆性,就像衣服上的纽扣掉落、吃饭吃到了鱼骨头、收到一份发错的快递。而你还偏认为此毫无悬念,不幸成为造物者的遗憾,被自我感动,被自我抑郁。
而在抑郁这个容器里,越是强调抑郁,就越是容易同外界分割开来,用意念将抑郁捆绑于身,完成了一次偷换概念。习得性无助虽然是抑郁的综合模式,但人文主义流派认为一定要接纳自己的缺陷。
所以承认自己确实是数学差就好了嘛,不要找那种似是而非的借口为自己的辩解,用抑郁的眼睛看世界,等同于准备好了抑郁。
04
如今,我们越来越把“抑郁症”捧高和关注,不是因为哥哥张国荣的陨落,也不是因为前阶段的乔任梁猝然离世,而更多把它当做了一种武器——获取他人关怀,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弱小可怜,这样的人(比如迷茫中的我)其实不爱自己,才要竭力从他人那里获得爱与理解。
然而被曲解的“抑郁症”是一种普通的病,和其他的病一样,最差都是死亡。这种病理性结果防不胜防,如同很多人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得癌症。
只是我们没有在苦痛里获得宽恕和解脱,反而是利用了“抑郁”的羞耻和愤怒剧烈颤抖,对数学的恨意强压在乐观上,掩盖了想要获得愉悦的冲动。
你只知道是对数学的越加无力而剥夺了对自己数学的喜爱,然而左脑负责语言象征,右脑直接付诸行动,两种构成意识和无意识的整体,逻辑思维的缺失必有形象思维的补偿。
在弗洛伊德看来:抑郁是一种转向内心的愤怒,处于抑郁中的人存有一种无意识的愤怒和敌意感。
因此数学不好的女孩真的应该多笑,不论恐惧还是低落,都只是一阵子的事情。
即便无人犹怜,你与你的情绪都不会在笑声中走散,而终将会与数学握手言和。
不仅是数学,还有一切你所恐惧的事物,这激荡又敬畏的本能生来注定,虽然不会看见宇宙发光,但已足够热泪盈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