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翻出李宁的短信时,阿朱也就明白,他们的婚姻已走到尽头。她是个不肯迁就不肯折腰的性格,所以余下的手续办得干脆利落,当最后牵着儿子的小手走出离婚登记处时,李宁问:“我们还能做朋友吗?”阿朱笑了,正午阳光刺眼,面前的男人陌生,都说十年一梦,原来,人生就是比谁能更快的放下,更潇洒的转身。
起初的日子有些艰难,不是物质,而是精神。时不时的,夜深人静时,有种孤独感来袭,夹杂着对过往十年的悼念。倚靠在窗前,倒上一杯红酒,就着月光,眼泪终究是忍不住迷了眼。十年,以为很漫长,回首,原来只是一瞬间。
幸好儿子是个小暖男,给了阿朱不少慰藉,慢慢地,学着遗忘,日子渐渐清朗。其间,有过几次约会,也不乏爱慕者。岁月待阿朱不薄,即使到了这个年岁上,依旧是面容皎好,毕竟已不是小姑娘,体态较之前丰腴,却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有过明示,有过暗示,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再信了。爱情是什么?也许只是一杯奶茶的温度。
阿朱爱喝奶茶,早在念书时,放学的路上,总会买上一杯,走在夕阳的余晕中,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她喜欢那一粒粒的“珍珠”,入口是糯糯的,含在嘴里是化不开的清甜,有如当时少女的心思。只是,过往的十年,阿朱不曾再专心的喝上一杯。她以为是自己长大了,不爱了,其实呢?
直至在异国他乡再品上这少年时的滋味,阿朱才明白,有种喜好终是刻进骨子里的。喝奶茶是儿子的提议,但此刻对面坐着的人,却是阿朱始料未及不请自来的。
有多少年未见了?阿朱只记得毕业后参加的几次同学会都未曾见他,如此算来,最后一次仿佛是高三时的毕业旅行!那次,阿朱记得在他面前,喝的不是奶茶而且红酒。趁着些酒劲,就着千岛湖的月色,絮絮叨叨,就在想不留遗憾时,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与是,那想说出的话终究没脱口。年少时,总觉得日子很长路很远,当磕磕碰碰的行到一半时,才生出另一番感叹。
儿子坐在中间,叔叔长叔叔短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你是我妈的同学?”
“是呀!”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正常。”
“那你……”
小家伙左看看右瞧瞧,忽然冒出一句:“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妈?”
空气间一瞬的尴尬。阿朱对周星星笑道:“现在的孩子,早熟…”
奶茶的温度恰好。
“你怎么也来日本了?”
“出差。”
“哦,真巧!”
是巧遇吗?周星星望着对坐的女子,快二十年了,岁月在她身上沒留下多少痕迹,依希还是那个记忆深处长不大的小女孩。这些年一直未曾打扰,只是辗转的从别人口!中听到些有关她的事,结了婚,有了孩子,然后……
确是出差,但……
周星星有些暗嘲,当年的事不是不知,只是太过骄傲。你不说,我亦不点破。总以为有大把的青春可挥霍,前方,也有无数的人会遇见。直到若干年后听说她结婚了,才明白,年少的自己有多无知,那颗无处安放的心早已许了人。
静默会让人不安。阿朱想找些话题,但抬头看进周星星的眼神,她避开了。如同当年,她总是偷偷看着周星星埋头书本一转身时的躲避一样。此时的阿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去趟洗手间!”
阿朱急匆匆的站起。手臂,却被周星星拉住。
已不再年少,已经历太多,她一寸一寸挪开周星星宽厚的手掌。
“我等你!”周星星无奈道。
阿朱拉过儿子,她知道奶茶店还有个边门。有些酸羞,却强展着笑:“儿子,妈妈带你去海底世界玩?”
“妈妈,不和叔叔一起去吗?”
“妈妈,不和叔叔说再见吗?”
阿朱冲儿子摇摇头。
时间是一座割舍不断的桥,站在桥的那头,想念一段时光的掌纹。如今那年少时的男孩站在桥上向她招手,阿朱却明白她已不再是那个天真到义无反顾的女孩。
虽然过程是撕裂般的痛,但此刻,阿朱想到了李宁,该感谢他,揭开了生活的面具。
终究是长大了!
也许,有缘,亦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