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早晨

“上帝喜欢收集情人泪,装满一水桶就倒向人间,于是有了雨。”这是我写在微博里的一句话。

我在这样一个泪洒人间的初冬早晨起了个早,漫无目的地走,买了一杯热奶茶,卖包子的阿姨眯着眼对我笑,路面施工的机器嗡嗡作响,给这一条没有人迹的旧街增添了些许烟火气。

校园是一个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场所,尤其是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或许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生命的延续,作者把他的意识刻在纸张上,字迹里藏着人的精神气,氤氲着灵魂的香气,所以就连图书馆这样存放着数万灵魂的地方都不自觉沾上了些许清高气息,让人不由得放轻脚步、放低声音,生怕惊扰了它。

图书馆后是一片湖,我就站在这湖边,听雨声打在雨伞上,急促悦耳,那一瞬间,这世界除了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人是需要独处的,需要一个时间胡思乱想的。

往前一步是不知深浅的湖水,往后一步是整洁干净的地砖。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清晨,我竟然想到了死亡。

我惧怕死亡,惧怕死亡带给我的负面的东西。我倒不怕心理上的苦痛,孤独感、寂寞感、失落感,我是不怕的,我的年轻最直接反映出来的就是我害怕生理上的苦痛——我怕疼。我时常在想,如何确定一个人真的死了呢,现代医学发达到检测不到心跳、脑电波,就可以判断一个人死了吗?万一他的灵魂还活着呢?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自己肉体的控制权,看着他被焚烧、被埋进阴暗的土地深处?我不喜欢阴暗的地方,我不想百年之后被埋进阴冷的土里,与虫蚁为伴,我惧怕这些。

我在一个清冷的初冬早晨,站在湖边,思索死亡。

我甚至想,假如我脚下的土地不太稳固,此刻陷下去了怎么办,我不会游泳,我会溺死在冰冷的湖水里。我这么想着,我也确实采取了措施——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我沿着湖边慢慢走,天上雨不急不促在落。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室友问我的问题,如果你有预知死亡的能力,你要不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我要的呀,我肯定要的。我要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自己的后事,避免给周围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要把银行卡密码社交账号密码告诉家人,虽然我也没有多少钱、没有多少朋友,但是尽量能避免的麻烦,都要避免掉,最好再去买个人身意外险,活着的时候没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我死了你们也不要怕。

枫叶大道两旁的枫叶一点也不红,我撑着伞从树下走过,叶片打着旋儿掉在伞上,陪我走了一段路。

枫树大概是寄生在土里的动物,根要狠狠扎进土里,扎进土地的血管里,肆意吸取着大地的血液,以至于每片叶子从里到外都透着血色。陆地上的人浑然不知,还要赞叹它的美丽,没人知道土层下阴暗处发生的血腥争斗。

其实说到底,人跟枫树应该是同一类动物。

热奶茶喝完了,我站在分类垃圾桶前,两边都很干净,大清早的,还没人丢过垃圾。我想了想,一个奶茶杯、一张纸巾,一边丢一个吧,如此它俩也不会在我走后吵架说我偏心。

你看,我竟然奇怪到会去关心垃圾桶会不会吵架,不知道垃圾桶会不会在我走后偷偷嘀咕:你看,这个人好奇怪,在雨里站了一早上,是不是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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