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病人,我。

  五分钟后,我用作接待室的那半个办公室门外响起了门铃。我又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片寂静。那扇门半掩着。我仔细倾听,觉得有人刚才向另一间办公室里探头张望,没进门就离开了。紧接着木板上又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而后,出于同样的目的,又发出了那种咳嗽声。我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向外望去。她就在那里。她无需张口,我就能知道她的身份。她看上去比任何人都像王祖贤。她是一个小巧玲珑、打扮得干干净净,又显娇气的女孩,一头精心梳理过的棕色秀发,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她身上的衣服很合身,肩上背着那种看起来很别扭的方形包包,让人想起慈光会的修女带着急救箱奔赴伤员。柔顺的棕色秀发上的帽子仿佛是过早从她母亲头上摘下来的。她素面朝天,既没涂唇膏,也没有珠宝装饰。无框眼镜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图书管理员。

  “电话上是没办法交谈的,”她犀利地说。“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只是太自负了,不善表达,”我说,“进来吧。”我为她开着门,随后搬了把椅子给她。

  她坐在了椅子边缘两英寸处,说:“要是我跟李医生的一个病人这么说话,就别想保住饭碗了。他非常挑剔我跟病人说话的方式,哪怕是最难缠的病人。”

  “那老小子怎么样了?自从上次我从车库顶上摔下来后就没见过他了。”你知道的,不是这座城市。”

  “那肯定是另外一个另医生,”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确定我愿意告诉你。”

  “那你只是在浏览橱窗吗,嗯?”

  “我想你可以这么说。要是我必须向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倾诉我的家庭事务,至少我也得有权决定他是不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可爱的小妖精吗?”

  无框眼镜后的双眸不停地闪烁。“我希望没有。”

  我伸手抓来一只烟斗,填上烟草。“‘希望’这个词并不准确,”我说,“摘掉帽子,给自己找一副那种彩色边框的时髦眼镜。你知道,就是那种斜框的,颇具东方色彩的。”

  “李医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快速插话道。接着她又问:“你真的这么觉得吗?”面色微微泛红。

  我划着一根火柴凑近烟斗,向着对面喷出一口烟。她不由得向后一缩。“要是你雇我,”我说,“我就是你雇用的人。是我,就是我。假如你想在这件事上找些门外汉,那你就是疯了。我挂了你的电话,可你还是跑来了。所以,你需要帮助。你叫什么名字?出了什么事?”

  她只是瞪着我。

  “看,”我说,“你来自r城。上次我背诵《世界年鉴》时,那里还是个离P城不远的小城。人口大约一万两千。你在李霹雳医生手下干活,正在寻找一个叫田展眉的人。R城是个小城。没错。R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是那样。关于你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能够挖掘你整个家族的历史了。”

  “可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呢?”她一脸困惑地问。

  “我?”我说,“我不想。我烦透了别人告诉我历史。我就坐在这儿,因为我没地方可去。我不想工作。我不想要任何东西。”

  “你的话太多了。”

  她看起来很惊讶,一脸严肃地说:“当然,你肯定认识李医生。”她的舌头无精打采,舌尖从双唇间探出,徒劳地搜索着什么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我认识一位李医生,”我说,“在另一个城市。”

  “不。这位李医生,在R城 ”

        “没错,”我说,“我的话太多了。孤独的人总是话很多。他们要么喋喋不休,要么压根不说话。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你看起来不像那种会去找私家侦探的人,尤其是你不认识的私家侦探。”

  “我知道,”她低声说,“田展眉绝对会怒气冲冲,母亲也会暴跳如雷的。我就是从电话簿中找到你的名字。”

  “出于什么原则?”我问,“眼睛闭着还是睁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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