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糯可否等来“天青色”

樱花糯可否等来天青色

张兴周

又是一年繁秋至 ,依然千畦冼谷丰。

今年秋粮的收割表演正渐次展现,各种稻谷中最令人郁结的当属糯稻,因为它的价格年年都会出现摆荡起伏现象,故而种植收益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不经意中,或许会给你带来意外之惊喜、或许真的给你送去料想之落寞。

提起糯稻就不能不说说樱花糯这个概念,樱花糯概指米粒外表颜色未泛乳白或局部乳白的糯稻,亦代指糯稻尚未达到十足的干燥程度时,加工出来糯米的通用名。

所谓樱花糯的说法是粮食购销领域业内的行话,它不是指物理学上物体状态转换临界点的左一半,但却也是属于一种物理学常识,即高于水分达标分界线上,需要继续瘦身缩水的那一类糯稻的集合。

樱花糯是相对于纯白糯而言的,纯白有其具体标准,糯稻到了纯白程度,表明不仅抽取的糯稻样本平均水分在14.5%及以下,而且具体到样本中的每一粒稻谷,其水分都在14.5%及以下,唯有如此,加工出来的糯米才可以贴上纯白的标签,反之皆只能美其名曰樱花糯。

大凡水稻种植者,收获的糯稻一律皆归结到樱花糯的范畴。

樱花糯三个字,倘若把它当作一个动宾词组在用,似是用意念之力将樱花之美着附在糯米上。樱花是美好的象征,白色樱花虽说是樱花的最普通花色,但它代表美丽、可爱和纯洁,花开的时间通常都很短,故而值得人们去珍惜,因为花开后,所有的一切都为了极致的大美而燃烧了,然后在纷繁中结束,缓缓消失在时光的隧道里,贮存起永恒的记忆。

糯稻的收获在整个生产过程中占的时段很短,如樱花那甚短的花期,樱花初始的白不是很纯粹,像是有紫或影影绰绰红色的影子,用之借喻新糯米的白颇为恰当。剥开新收获的糯稻,看到米粒柔软润泽、并非光可以鉴,仿佛若待雕琢的璞玉,当真是嵌进樱花璀璨的底色了么?

随着气温的渐低,干燥活动在潜行,水分化成了丝丝缕缕看不见的气流,继而被北方吹来干燥冷风毫不吝啬地归化、带走,白色也垂垂沉积,玻璃体全然粉质化,糯米微缩后变得愈更纯粹腻腻的白了,任谁也不再嘟嘟哝哝樱花糯、樱花糯了。

初始在键盘上敲击出樱花糯三个字,我感觉像一首似曾相识歌曲的名字,实则素昧平生。

若真是一首歌名,大家可能会不暇思索地说是周杰伦的歌,不是吗?周董类似于樱花糯这样三字偏正词组的歌很多,例如:菊花台、珊瑚海、青花瓷等等。

思绪里我不由得过一遍《菊花台》的旋律,过滤出一句“北风乱夜未央”的词来,歌曲中的时令不就是秋冬之交的时候吗?北风乱舞却是快冷未寒之时,秋风萧瑟一场雨后一场凉,菊花残而糯稻丰,我仿佛看到一位家庭农场主,在田间忙碌到午夜时分,天上那一轮已然惨白的月光,与晚秋的老成、满畈的土黄形成和谐一致的冷色调。事主看着自己的稻田,心里打着小九九,想着一茬夙兴夜寐的付出终有回报,脸上潜滋出即将收获丰收的喜悦,但瞬间刚挂上脸的欣忭就平复了,因为他不知道今年的糯稻价格将会出现怎样的升腾跌宕?

湿润润的新米散落性小到了极点,见之有如初出浴一样仿佛不能自恃,放置手上粒粒恋倚,一会儿,手心感觉有水分沁出,水分过大有洇湿整个手心之势,米粒在手上把玩,宛如小鸟依人一般会产生那温婉的物华之情,婉约温妙于指尖,真正是;洇一笔清瘦时光,捻一抹静好岁月。

在此情境下,若袭用“洇花糯”一词来替换樱花糯,加以绘述刚刚收获的糯稻以及种植主们面庞上一刻荡出开心笑意却转瞬消失的情境似为最恰当。洇读音为yin,形声,字从水,从因,因亦声,“因”意为承袭式发展,可否喻指糯稻种植历史源远流长,《礼记.月令》上有“秫稻必齐”之句,西汉《汜胜之书》有“三月种秔稻”,《尔雅》有“粟,秫也”,秫稻即糯稻。“洇”的意思指液体在纸、布及土壤中向四外散开或渗透,莫非影射糯稻收入的不稳定性? 

糯稻的收获周期因品种而异,从秋延续到冬,冬天里,夜未央的乱北风,一乱便乱到了《珊瑚海》,“蔚蓝的珊瑚海 ,错过瞬间苍白,当初彼此不够成熟坦白”,这句歌词不还是说糯稻吗?

珊瑚质地般、成熟而又坦白的糯米与其他稻米最主要的区别,是它所含的淀粉中以支链淀粉为主,达95-100%,因而具有粘性,遇碘-碘化钾溶液支链淀粉则显紫色,支链淀粉比直链淀粉有更大的粘性。

粘粘的淀粉经过氧化剂、酸、甘油、酶或其他方法处理而成为工业上的印花浆,所谓印花就是根据设计的花纹图案选用相应的印花工艺,国际市场出现的“绿色消费浪潮”与国际贸易的“绿色壁垒”对纺织品在质量、生态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用糯米淀粉制作出的印花浆不正契合了国际环保生态的理念?

如此这般,樱花糯是不是该改叫其“印花糯”才最为妥帖?

糯稻的名称貌似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换不确,一如它的价格。

其因在于糯米作为食品用粮是一种纯市场化的商品,不受国家政策的价格调控,其价格的变动才有过山车的现象出现,曾让多少人欢喜多少人忧啊,切入点是糯米从口粮大军中被移除了,这一过程既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般久远,也不若一些人的浑然不觉,仅一二十年矣,国家最低收购价粮的品种目录中只有早籼稻、中晚籼稻、粳稻,未列有糯稻,同样国家粮食储备体系中也不见它的身影。

自古以来,糯米的用途很广,我们节令及喜庆用的糕,端午节的粽子,小吃中麻球、烧麦等都用到糯米,尤其是酿酒行业是消费大户,消耗年产七成以上的糯米,不过述及的业内需求皆要纯正、纯白糯米。

一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由得弹出周董《青花瓷》里的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歌里面最具隐喻性、最凄美的一句话当属它了。

青花瓷是纯正上品的汝窑,只有一种颜色,就是“天青色”,完全没有任何花俏的纹饰,而且造型简单素雅,极具朴素的内涵和经久耐看的质感,语出宋徽宗,在请示宋徽宗为其色定名时,徽宗御批:“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古老时代的科技、文化,君主臣民的天然鸿沟人为的造成青花瓷的珍稀。在当下即便是那极品的糯米也可以让它普通化、大众化,时光退回20年,枞阳县算不上糯稻种植大县,短短20年,大大小小的烘干房如雨后春笋般耸立,实现糯米纯白的批量化于是成为了可能.

当糯米纯白的批量生产成为常态化后,它的价格反倒像樱花糯三个字一样不再有确定性,这难道不是赫赫糟糕透顶的事?樱花糯的通用名用词随时可以约定俗成固定下来,而唯一迫切期翼的,渴望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糯稻的价格能趋于理性。

西方经济学的观点认为,谷物属于缺乏弹性的商品.也就是说,你价格高,我们每天吃的是那么多,你价格低,我们每天吃的还是那么多,当丰收的时候,谷物的供给比需求高很多自然价格会下降,这个理论告诉人们谷贱自然伤农,在哪都避免不了的。

山有高低、地有腴瘠 、产有丰欠,但不管如何,不应有方寸土地被漠视、被闲置,它们都应有所产出、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而有时候,没有对它们坚守,多半是出于耕者的无赖。

我们构想,不假时日,政府有关粮食直补、农资综合补贴、农机补贴的幅度将会提高;农业政策更接地气和具有实效性;农业保险理赔的程序更加清晰明了和简捷;相关部门产业结构调整着重于事前的未雨绸缪,不再放事中、事后的“马后炮”;糯稻种植者更富理性和兼备前瞻性科学预判,适时调整种植结构。

倘有如此这般良性的产销环境,不消说,西方的所谓观点需作新的诠释,也不消说,便是那糯稻真的等到了它所企盼的极致天青色,届时糯稻种植者的心情定会像“赏樱之美”一般怡然愉悦,至于种植糯稻的收益将会是平稳合理而溢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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