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召难      牢狱枷锁

桑柔所在的村庄不久也被日本人占领。日本人中有的人负责专门搜集所到之处的古董文物，以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这儿的日本人中就有一个叫松木瑛人的医官，他是个中国通，其实表面上是担任医官的职务，实际上就是到处搜罗宝贝，好带回日本。

松木瑛人早就听说这个村子里有把奇特的古琴，以及古琴主人的奇特故事。因此一到村子里，就带人直奔桑柔家，没等大家明白怎么回事呢，古琴就被抄走，还命令大家不许随便出院子，必须随时在家等候传讯。然后派人守护住大门后门，当然那些古董也被日本人搜罗一空。

因为古琴是从桑柔的房子里搜出来的，还有一些琴谱，他们也把桑柔带走了。

桑柔被带到日本人的临时驻地，松本瑛人对桑柔也很客气。他亲自派人给桑柔安排好食宿，又很客气地请桑柔喝茶。

客厅里留声机传出日本歌曲，有日本女人躬身送来茶盘和日式糕点。

“夫人，请品尝我们日本的香茶和美食。”松本瑛人非常客气地抬手示意。

桑柔没有理会他，表情淡然。松本见桑柔没理他，可见是不吃这套。于是自己干笑着没话找话说：“我知道夫人是高人雅士，非一般人可比。我这点儿学识在夫人眼里，唉，那肯定是不值一提呀。所以我才把夫人请来，恳请夫人赐教一二啊。不知夫人肯不肯赏脸？”

桑柔见松本说的这么恳切，就说：“不知你说的赐教是指什么？琴和琴谱都在这里了，我想你是个汉学家，肯定是知晓这些的。哪儿还用的着我赐教呢？”

“哎呀！”松本赶紧说：“夫人您说的是，可那是一般的琴。我听说您这把古琴可是有些稀奇，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弹奏的。所以还请您赐教该怎么驾驭它。”

桑柔摇头：“没有方法可教。这就是它神奇的地方，它只认自己的主人，如果是主人弹奏，它自会行云流水，如果不是主人，那么它轻则音律不协调，重则会使弹奏之人丧命的。”

松本马上不高兴了：“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方法，你一定是藏着什么秘密的技法不肯说出来。要是没有什么秘密，这琴怎么会就让人丧命了？”

桑柔笑了笑：“你不相信也罢，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再说我也没必要骗你。”

松本咬牙切齿的，可又拿桑柔没办法。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绞尽脑汁，该怎么办呢？

次日上午，松本又把桑柔请去了。这次桌子上摆了很多佳肴美味，还有酒。松本殷勤地给桑柔倒酒布菜，还说了很多自己仰慕中国传统文化，并为之痴迷的话，说到动情处竟然还会潸然泪下。这倒多少令桑柔有些感动。所以当松本一再请求桑柔能弹奏一曲时，桑柔答应了。有人早把古琴摆放好，桑柔洗手整衣，端坐于琴前。稍稍屏息闭目片刻，桑柔抬手轻抚琴弦。

一阵古朴苍凉的乐声，仿佛由地底拔地而起，然后虬劲地辗转腾挪，彷如古树老藤攀援而上，又似松涛瀑布飞流而下。时而安静如水滴落入深潭，时而婉转如九曲十八弯。有时像女子低声倾诉，有时像壮汉雷霆震怒。

当桑柔结束最后一个音符之后很长时间，房间里还是一片寂静，仿佛乐声还在各人脑中回荡，挥之不去。

猛然，松本拍手鼓掌的声音响起，他起身走到桑柔面前，深深地鞠躬致谢。他是由衷地感谢桑柔，让他能亲耳聆听这神圣的琴声。

至此，松本已经打算把桑柔放回家，并撤回守卫。但是松本的上司古川右真是个真正的土匪式人物，他命令松本务必得到古琴的秘密，实在不行就把桑柔和琴都带回日本。

松本想了个折中的方法，就是找个日本人学会桑柔的演奏技法，如果这个人能弹奏而安然无事，那么就放了桑柔。古川右真勉强同意。

松本找来个日本文官，平时是机要秘书，会一点吹拉弹唱的功夫，这人叫小山悠也。没几天功夫，小山悠也跟着桑柔就学会了古琴弹奏的技法，当然，他只是在一旁观看，并没真正上手弹奏。

看看差不多了，这天松本让小山悠也当着古川右真和桑柔的面试着弹奏，如果可以，就放了桑柔。

小山悠也谨慎地坐好，心中默念指法，开始弹奏。可他弹奏出来的曲调都像是电量不稳的唱机里传出的音响，又像是错位的没调好弦的琴弹奏出的音调。听得古川右真直皱眉头，还没等他弹完就挥挥手让他下去。

见这个办法不行，松本也只能押着桑柔不放。

有时松本独自看着那把古琴，仔细地端详，到底它有什么与众不同呢？真就像传说中那么神吗？他有点儿不信。可是小山悠也是确实学会了也不行，这又有点儿让他相信。

他好像是着了魔。白天琢磨，晚上琢磨，甚至睡觉梦里都是古琴。他越来越焦躁不安，那种不甘认输，想要铤而走险冒险一试的念头渐渐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