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桃子好
“不吗?我就不吃,我就要那个大的!”顺心指着那个被哥哥拿走的大桃子,鼻子耸着,眼睛瞪着,把个沙发跺得“哐哐”直响。
哥哥挑逗似的在大桃子圆而红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顺心哭声陡起,向冲锋号一样嘹亮地响起,锥似的刺着妈妈的心。
“矛盾,把桃子给你弟弟,他小你就不能让着点儿!你这么大还跟他争,你丢人不丢!咱胡同的钢子对他弟弟那是真好,他妈给他卖鞋,他先问他弟有没有;他妈给他买书,他先让给他弟买,他弟没有的东西他决不先要。卖块豆腐都先让他弟咬一口。听说,前几天,他弟弟被一群小孩子儿欺负,他拿起棍子乱挥一阵,一个人愣是吓跑了一大群人!这样的好孩子你怎么就不跟人家学学呢!”妈妈指着大儿子一通乱炖,真炖得他儿子脸儿红来脖子粗。
“他好,他好,你知道什么?他让他妈先给他弟卖鞋,是因为他他弟有了鞋子他就可以给他妈提要求卖一双价格昂贵的跑鞋;他让他妈给他弟买书,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愿意看书;他弟受欺负——”矛盾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嗓子有点哽咽了。
“说呀,你说呀,说不出来了吧,人家就是好,知道让着弟弟,护着弟弟,不让弟弟受别人的欺负,自己站那儿就不管;人家知道,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像有的人,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负,还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训自家人!”当妈的说到这儿,有点伤心了,小儿子头上的伤让她想起了这个怂包儿子笨蛋种儿白眼狼对他弟弟的一番训斥。
那天,她做好饭去找小儿子回家吃饭,刚转到屋后的胡同口,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松手,你为什么打人家?”矛盾好像在大声吵着谁。
“他—他说我偷人家的东西!”顺心支支吾吾地,好像掩饰着什么。
“他就是拿了,我亲眼看见他从我们家的钱盒里拿了10块钱!”小胖气吃乎乎地,黑乎乎的手在脸上抹着委屈的泪。
“谁拿了—谁是狗,你看见我拿了吗?我还说是你拿的,你怕你妈打你,才说是我拿的!”顺心红着脸,气极败坏地说。
“你就拿了,就是你——”小胖人胖,嘴也胖,气得连个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让我看看—”矛盾皱着眉头,弯下腰去掏弟弟的兜。
“不让,我就不让!”顺心急了,额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的,小脸紫得跟个茄子似的。
胡同很很窄,打这儿过的人越来越多,全被堵到了这儿。
“过来,让我看看,如果拿了,就还给人家,哥口袋里还有钱,哥给你买——”矛盾极了,小小的孩子怎么能有这样的行为,老师常说,妈也常教育自己,这事儿怎么能干呢,看弟弟那表情,他心里就透亮了。
“矛盾,你无干什么呢?你弟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胖子,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胡说八道,我们家顺心什么时候拿你们钱了,你要是看见,你不早抓住我们顺心了吗?怕你妈打你,也不能往我们身上赖呀!你说,这孩子怎么这样儿呀!”顺心妈站那好大一会儿,她一开始就想了解一下情况,小孩子之间能有什么事儿,后来一看就火了,这算什么事儿呀,自家的孩子搜自家孩子的兜,这个大傻蛋可真气死人了!
“妈,妈,你今儿早上给我的钱,我都没花儿,你看,哥哥也欺负我!呜呜——”顺心哇哇大哭起来。
“哦,不哭不哭,我给的钱?哦——,我给你让你买奶的钱没花呀,把钱给我,别再给我弄丢了!走,咱顺心饿了,回家吃白饭!矛盾,愣着干啥,走哇!”顺心妈拉着顺心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嘟嚷着。留下了一边胖子抽抽嗒嗒的哭着,围观的人四散开去,孩子之间能有什么事儿呢?
“顺心——你那钱是怎么回事?妈今天早上可没给你钱!说实话,妈不吵你!”快到家门的时候,顺心妈蹲下身子哑着嗓子问道。
“我——我拾的,在小吃摊上拾的。妈,我拾的钱!”顺心好像在努力证明什么,只是,顺心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用证明,在他妈面前,他从头到脚都是好的,哪哪儿都好。他怎么可能偷人家钱呢?拾了钱好哇,我们家顺心运气就是好!比不得矛盾那个臭小子,帮着别人搜自己的弟弟,回头得好好的治治他。
回到家,那顿饭,从头吃到尾,顺心妈没吭矛盾一句话,叫妈也只当没听见。
现在,这个挨刀的竟然又当着自己的面跟弟弟抢吃的,而且还跟自己犟上了。不吵他吵谁。
“他弟弟—他弟弟偷了我们家的钱,就是那天,你和爸去镇上赶集那一天,他怂恿他弟弟扒墙到咱们家偷钱的,他在墙外放哨,他弟在你们屋子里翻东西,我刚好从同学家回来,看好被我撞上。气不过,我找了同学,跟他们说理。妈,这就是你说的好人,你让儿子学习的好人!他护着他弟打的人就是我呀,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矛盾一边说一边开始抹眼泪,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把桃子往桌上一搁,扭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顺心妈听儿子说完这件事,她都呆了。
这件事儿子从来没有说起过,她也从没有去关心过儿子这几天的变化,只是觉得这几天矛盾躲在屋里的时间长,出来的时间短。怎么儿子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我吃桃子,我要吃哥哥吃的大桃子!”顺心一看哥哥进了屋,接碴又喊上了。
“给,就长了个吃心!”顺心妈觉得不顺心了,心跳个不停。听小儿子急急地喊,顺手拿起桃子递给了顺心。
“妈,这个桃子怎么烂了,还怎么吃呀!”顺心刚把桃子咬到嘴里,就咧着嘴蹦跳开了。
“还是我的好,我还是吃我的吧,我的桃子比哥哥的桃子好吃多了!”顺心发现了奇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便坐在沙发上贪婪地啃开了。
矛盾妈看着顺心,忽然明白了一切,还是自己的桃子好啊,只是为什么自己今天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