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几个瞬间,年少的我躺在大床上,看光影打在天花板,映成一个个移动闪烁的光点,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光是什么?不知道,可它就藏在日升日落的移动光与影里。
位于台南成功大学医学院后方东丰路上的日光缓缓早午餐店,是过去大学时光的我非常喜爱的店。东丰路可谓是落英缤纷的一条美丽的路,它被规划成四条汽车道宽敞,机车道另外分在两旁,中间植满了各样的树。挺拔的乔木弯曲着枝干形态婀娜,条条枝桠在风里飘摇,似是女子纤细温柔的手指正抚摸着过往的行人。低矮的灌木丛像是一朵朵的饱满的童话里头出现的彩色菌菇,东开一朵西开一朵,偶尔蹦出几只麻雀,从茸绿的树丛里顽皮地飞起。而日光缓缓的店正对着这么一条绿意盎然的街,坐与落地窗旁便能享受店内的静谧和观看外头的生动活泼。
店内主打无毒有机手作料理,供应蛋料理与意大利面两大类餐点。我简单地点了一份香料熏鸡奥姆蛋卷,前餐是不多见的温沙拉。一般沙拉都是直接以白盆子装着莴苣、羽衣甘蓝、芝麻叶、巴西里等生菜,佐以莎莎酱、凯撒酱或是和风酱,对于不喜欢生菜凉菜的人来说少了点温度,多了太多太生太青的味道。而温沙拉则是保有了菜品的多样性,倒入熬煮的热汤静置三分钟让菜品的口感温暖起来,这对喜好温热食物的我来说可说是像发现新大陆宝物般的兴奋。日光缓缓的温沙拉不佐酱汁,但菜品更丰富了,加了莳萝、丝瓜、南瓜、玉米、豆腐、豌豆鹰嘴豆等,汤更是用红枣熬制过的清汤,吃起来格外清爽鲜甜。少了酱汁的干扰与抢味,食客味蕾能更专注在每一片叶菜的原始滋味上,感受菜的苦味甜味涩感脆感与土地的气息。
而主食的香料熏鸡欧姆蛋卷,蛋色橙黄,蛋皮略带些微气泡,配料是几颗对切圆轮状的黑橄榄、一朵墨黑的木耳、一片细致透光的粉色莲藕、一小枝绿央央的巴西里和两块面包。一盘食物乐章里头真正的主角尚未登场。吃下蛋卷后可以感受到蛋的质感温润,蛋香味与熏鸡肉和谐地在口中化开,那与重量不重质量的薄壳白蛋口感不同,尝不到一丝腥味。原以为这样的蛋香已是主角,可搭配盘缘的番茄酱后才知道番茄才是这盘中最耀眼的一个。不用过度使用化学调料的番茄其实是淡淡粉红色的而非亮红色,而腌制过的番茄颜色则会成为暗红,酱料表面还会有着粗燥的颗粒感,日光缓缓的番茄酱就属于此类。吃进口中,可以明确感受到番茄的力量,具体的咸味把蛋香味烘托出来,特别温柔,让人缱绻。感受过天然食物的温柔力量后,就难再喜爱化学品调制出来的味道了,显得用力过猛,看不见真实。
东丰路上一串串开满密布小黄花的阿勃勒,风一动就吹落点点花瓣,花瓣落得悄无声息,食客在日光缓缓里橙黄的蛋与暗红的番茄在舌尖交错暗自欢舞着。阳光缓缓行进,随着音乐,用餐的人似乎也慢慢没入椅子中,时光在一阵阵的微风里也缓缓流动着,我忘了这是大学时光还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