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南宫:
不知道现在的你在哪一座城市,过着怎样的生活。
距离我们分开已经十三年之久了,我想不出现在的你是什么模样,我甚至也记不清十三年前你的样子,再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到你的名字,有的只是我在内心中对你轻轻的呼唤。而我的脑海中留存的也只是你一张遥远的、模糊的笑颜,干净而又温软。
直到今天,我这么平静地坐在家里,遥想着我们当年的往事,我才真正深刻地意识到,你不只是一个具体的某某,你是我的初恋,代表着我不谙世事的青春,祭奠着我浪荡不羁的过往,记录着我棱角分明的价值观,牵动着我奋不顾身的执着。
那时的我那么年轻,那么相信感情,也那样深刻地喜欢你。那时候,因为你,我对每一天都有了期待,期待与你一起的晚修,期待每天黄昏递来的字条,喜欢摸你手上的茧,喜欢看你上唇冒出来的细细的茸毛,喜欢看你精干的板寸头。我可以从嘈杂的疯闹声中分辨出你的咳嗽声,我可以在川流不息的校门口一眼看到你。你是我的神明、我的全世界、我的一生一世,我甚至从没设想过分离。
可是誓言终究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距离、输给了现实。我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在时光的流逝中冷却激情,一切就已经被生生切断、匆匆结束。时间很短,遗忘却长。和你分开的几年时间里,我都始终无法释怀,也不愿相信。
我开始热烈的思念你,一遍一遍地在纸上写你的名字,甚至无数次在心里彩排和你重逢时的场景。明明知道我们像两条平行线一般没有交集,仍冥顽不化。
我开始相信,人的一生只会深爱一个人,而在我的生命里,那个人就是你,我用尽了所有力气,我甚至没留下一点点温柔留给别人。那种感觉就好比你写一篇文章快写完了,但老师说你字迹潦草,把作业撕了让你重新写一遍。虽然你记得开头和内容,但你也懒得写了,因为第一篇文章已经花光了你所有力气,只差一个结尾,可你却要全部从头来过。
忘记一个人,就像一次刮骨疗伤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痛苦,我们不舍,但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坦然地释怀,经历了翻来覆去失望之后的我,经历了凄风苦雨哀恸之后的我,经历了歇斯底里哭喊之后的我,终于明白你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神明。我渐渐不再哭泣,不再梦见你,不再默默地看着有关于你的东西,不再害怕别人提起你的名字,不再去翻动我们之间那一沓一沓的信纸,不再每天倒数着你生日日期,不再觉得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四年后,我将这份日复一日积攒的温柔和勇敢给了另外一个人。逐渐地,你已经离我那么遥远。你来过,你走了,世界恢复成本来的样子,但是我永远无法否认曾经有一阵风,那么生动地掠过我的世界,找不到痕迹。又好像,你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你与我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如初。
现在我和他结婚了,我很爱他,并不亚于当年爱你。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过着一种以前从未想过的生活,安宁而柔软。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还爱你吗?我想大概还爱吧,只是这份感情,已经无需证明,也无需表达。你已经和我的青春记忆紧紧联系在一起,透过你,年少的天空的颜色,竟然也会变得好看了许多。我想谢谢你,所有的伤痕、所有的痛不欲生都已经被时间冲刷而去,留存的只是你给我的独家记忆。
虽然我写下这封信给你 ,虽然偶尔我还是会想你,但是我并不想见你。对于你,我也有最初与最终的不甘,但我们也应该有不言而喻的不见。
你就留在过去,让我们用一种奇特的方式不断产生交集。
这封信也只会藏在时光深处里。就让你永远停留在你的位置上吧,那个张扬、疯狂、不顾一切的年代、我穿着百褶裙,你穿着纯白T恤。终于有这么一天,我放下曾经的执着与不舍,带着稍许的遗憾过着没有你的、崭新的生活。我会记得你微微一笑很倾城的样子,也希望你可以记得,你的世界我曾经来过。
我现在在这里,最后,就让我最后再说一次我爱你吧,这种爱,是对过去的尊重,是对青春的缅怀,是对曾经少不更事的敬意,我想你会懂的。
那么,再见,愿安好。
2027年6月
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