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是逆五行的顺序,也就是逆时间的顺序,而普通的生活是顺时间,顺五行。如果单就这一句话,那算是哲学上的思考,把它修证下来,那就是了不起的功夫,是修行。
可惜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有武行的师傅感概,现代师带徒的传统流于形式之后,大师越来越难出了。你看到以前大宗师一个动作,好极了,想学怎么办,去模仿,照猫画虎,结果都练伤了。不是那样的,过程和结果不是一个样的,要有师父指点你才行。就像之前看南师年轻时的经历,想学飞剑,大概是手不抓剑,靠意念控制剑在远处与人打斗这一类,神的不得了。三顾茅庐见到会飞剑的神人,人家问他会使剑吗有没有基础。他舞了几下神人让他停手,说你先练基本功吧——伸直胳膊手抓剑,只能腕子动,上下劈。练熟了就去黑屋子里,前面点一炷香,用这个动作劈香头,什么时候每下都能正好把香头劈成两半,可以开始练剑了。
只是用武行举个例子,不管哪方面的功夫,过程和最后看到的结果,大抵不同甚至相反。
比如修行,一般人都知道佛教讲空,道教说虚,其实文字游戏啦,都是一个意思,反正空虚的不得了。这就有了个很可惜的事情,我看到很多人的了解就到这里,于是张口看破红尘,闭口放下万缘,动不动就搬出来个梦幻泡影,皆为虚妄,出家在家都一样,都有这个毛病。无怪乎有禅师讽刺道“口口谈空,步步行有”。可这一讽刺更糟糕,本来就糊涂的很,彻底被推向虚空的深渊了。
当然追求空是对的,如果没有这份热情那就根本不会上路。甚至最后连空都要破除,虚空粉碎,大地平沉。但对于大多数普通天资的人来说,这仅仅可以作为哲学层面的了解,而不能作为真修实证的方法。眼望明星,但脚得踩大地啊。
所以要空首先要有,其实一般人最缺的恰恰也是这个有。你看到好看的东西,眼睛跟过去,思想跑掉了;吃到难得的美味,得时刻小心别咬了舌头;包括我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快速搜刮重组着相关的信息;这时候你就忽略了你自己。
我们常讲人不要太自私,好像天经地义都把自己摆在思维的第一顺位以至于要克制这一倾向,其实不然。你是把那个唤做你名字,看得见摸的着的肉身误认为你自己,时刻为它考虑着想,你没有盯住过真正的自己。事实上修行的过程,不管哪门哪派,那些唱念坐打的项目,背后的目的就是让你发现自己,盯住自己,不要乱跑。而且不是一下子这样,是不断延续,不断重复,最后行住坐卧都在这里面,都有你自己,这才有基础了。这就是发现有和强化有的过程,很重要,是必经之路,可不能空谈。
法门很多,八万四千,无非为了让修行者有所缘。好比爬山,前人凿阶无数;好似渡海,往圣留船万千。有了想要征服自己的这份决心,就得好好学习,勤加锻炼,别误了大好时光,负了上苍美意,尽顾着高山仰止,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