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色的天幕,荒芜的石头园,萧索的沉寂,无言的秘传。清静的微风,扬舞的花丛,西日落的余晖,故乡南的溪水。你远行很久都没再回来过的故乡。
在那一片开阔的石头湖里,有一块你刻上名字的石头。它的身上长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凝聚着难散开的水汽,在时间的浮沉中,它被染上古老的评说……石头思念着远行的你,是因为坚守对你的承诺,所以一直盼望着你的身影。就算你丢失了在这里的所有记忆,可石头湖上依旧会流淌着你的声音,它记录了那些你过去哼唱的歌谣……在故乡,可以望见空气里时沉时浮的木棉花。它在用火红的生命演绎着离人的悲伤,那是从什么时候在哪里飘来的寄托,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多么柔软多么哀伤。或许只有意识到错了,才知道那是错的;或许只有明白了一切,才知道你始终是对的。芦苇荡里飞扬着童年的希望,却怎么也飞不出倒带的时光。永远都只能远远望着木棉花的起伏,永远都只能远远望着芦苇荡的悠扬,永远都只能远远望着你的背影在我模糊的双眼中消散。哪里、何处是你到过的方向,是你曾停留的地方?
是忘却了太多,还是不想记起。在我沉睡的季节里,时光竟来了又匆匆地走了。风过有痕,我会记住那些挥汗如雨的日子,那些谈笑风声的时光,那些静谧无声的肃穆,那些独来独往的沉默,那些盛夏时节的艰辛,那些无人涉足的过往……曾记得那时我不过是石头湖里一块平凡的鹅卵石,历经百年才修成人形,不知有多少次被身为青藤的你救下,当我一次次脱离危险之后看到的是你的身影,我便知道,在我的世界里你已是特殊的存在……
“世界呈现迸裂时的光芒,照耀了曾经微茫的青春和彼此离散的岁月。鸢尾花渐次爬上所有的山坡,眺望黑色的诗篇降临。那些流传的诗歌唱着传奇,传奇里唱着传奇的人,那些人在无数的目光里随手扬起无数个旅程。夹杂着青春还有幸福的过往,来路不明,去路不清,只等岁月原路返回的仪式里,巫师们纷纷涂抹光亮的金漆和银粉。”
流连那一墨绿色的身影,绝迹在破旧的断壁旁,急促的声声呼喊,却怎么也唤不回那个离走的人,苦涩感渐次爬上我的心头,我不曾知道作为石头妖的我竟也忍受了心痛,在石头湖里我该等多久才会等来你归来的消息?在石头湖里我该等多久才可以等到你关住我的法术失效的一天?在石头湖里我该等多久才能够遗忘你的一切?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曾经我的挽留也不过是一场徒劳,但我还是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你未远行的时候,而我也不用在苦笑中只身欣赏残阳,如何孤独,就如你说的“孤芳自赏”。在石头湖里我与石头为伴,在我的心里孤独与我为伴,没有人懂得没有人的寂寞,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的悲伤……
结束了那一场无用的等待,结束了那一场叫人难受的梦,当我从沉睡中醒来,发现了该变的一切都会改变。当我拂灭那生命的灯芯,当我破除你的囚禁,当我流尽希望,你始终没有在我眼前出现过。可能世界真的暗了,也或许是我失明了,不然我的世界怎么会迟迟不见阳光?是谁先沉迷于这个世界的虚假,纵使绝望在心里涌动,在心里滋长。
也许见到的离别多了,就会不禁害怕起来,会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有不需要用泪水去渲染的悲欢离合。但总是在痴人说梦罢了……作为石头妖的我本该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可奈何我领悟得太晚……青藤虽是妖精,但到了有一天他也会枯萎离世,只怪我明白得太晚……
我到底要拿什么弥补心里顿挫的荒芜,让被深埋的绝望不会抹去你在我心中的模样。
我们生命里那些仅有的轻松的风景,仅有的的稀少的欢笑,在时间的割舍中,慢慢变得淡了。以后的再次出现,也都似昙花般难再久留。你说过的那些注定的命运,那些必定的转折,被阴霾天空笼罩着,竟也变得荒芜了。
“那些由浮云记录下来的花事,那些由花开装点过的浮云,都在这一个无尽漫长的夏天成为了荒原的旱季。斑马和羚羊迁徙过成群的沙丘,那些沉默的浮草在水面一年一度地拔节,所有离开的生命都被那最后一季的凤凰花打上鲜红的标记。十年后在茫茫的人海里彼此相认。是谁说过的,那些离开的人,离开的事,终有一天卷土重来。”
世界告诉了我们自己是多么与众不同。冥冥之中,你不再原路返回石头故乡。冥冥之中,湛蓝天空下不再有火红飘飞的木棉花。枯萎的芦苇荡,覆盖在了那片石头湖上,也覆盖在了那块刻有你名字的石头上。冥冥之中,我会登上那座遥远的山巅,从那坠落,坠落到崖底,我相信那崖底的烈火终归会烧绝我的躯体,我本不再感到遗憾。或许自一开始,我就是从那绝望之巅而生,而现在,却又逃脱不了它的束缚。就像雾气中你的,天亮后就不再拥有。
我记得当我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顶上,我看到的是过去的自己,我苦笑,身为石头妖的我,过去竟也是一株青藤,一株背负了太多期望的青藤,背负了太多仇恨的青藤。当我不禁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住那些遗落的岁月,就在那一刻,我奔向了天堂……我看到了你,看到了依旧枝繁叶茂的你,依旧明媚的微笑,依旧和煦的光芒……
谁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谁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
也许曾经有过一米阳光,不吝啬地洒在我身上,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向往。
尽管绝望之巅,以前没有过光芒,抵触不住的是梦里花落,却能带我奔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