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没待几天,就又要走了。今天是大年初五,前几天刚定了今天中午出发的的火车票。
天公不作美,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刚开始一直是大晴天,从初三开始,先是一场淅淅沥沥的冻雨给马路除了一下灰尘。接着一场冬雪在又不知不觉中给道路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
单纯的一场雪还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雨夹雪冻在一起,再加上来往的车辆将雪碾碎,化水成冰。曾经粗糙的地表此刻却好像被抹上一层润滑油。车轮压在上面显得有些不受控制,一直左右晃动,来回打滑。平时在公路上极速奔驰的宝马,奥迪,此刻也像一头安分的老牛一样温顺安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生怕快上一步就要到河里去喝水了。
本来从我们村子到县城最多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可是随着这场冬雪的到来。想同的行程,所用的时间却要多上一倍。看着路上蜗速行驶的车辆,父母似乎比我还着急。因为他们知道我一向是一个时间观念比较强的人。无论是上班还是上学基本上从来没有迟到过。宁肯多浪费一点自己的时间,也不愿去请假占用工作时间。
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到晚上雪基本已经停了。父母生怕雪再下大我就走不了了。一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天气预报。尽管我已经拿着手机告诉他们今天不会下雪了,母亲不放心。一定要父亲打开收音机,听一下里边播音员的预报。这样她才觉得安心。
不到六点钟的时候,我已经听到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尽管那个声音很低。我还是可以听得到。一般有事情要做的那一天,我向来是睡不好的,早早醒来,做好准备。因为我知道母亲一定会把我叫醒。
“小点声,让孩子再多睡一会儿。”我听到母亲在小声叮嘱父亲。
二月份的天,五六点钟,整个世界还处于一片漆黑之中,我心里想着再眯一会儿,就自己起来,绝对不让父母再叫我。
可是外边实在太冷,翻来覆去即便睡不着觉,又确实不想起来。
清晨6:30
“赶紧起来了,我透过窗户看见外边路上结了好厚的冰,班车也是邪门了,到现在也没见一辆。”母亲不安地说道。语气中显得有点着急。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起床下楼。本来昨天晚上我已经给他们说好不用做早饭了,早上吃不下。母亲却说:“不吃早饭怎么成,做两天车还不饿晕。”
我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母亲的,也就不再争辩。打开门朝外边一看,依旧是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也感觉今天会不会走不了了。
母亲一直站在窗户边上,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一辆面包车颤颤巍巍的从门前经过。
一个戴着头盔,围着围巾的中年人骑着摩托车从门前经过。
一辆三轮摩托车同样把车速开的很慢。
窗外的车辆似乎都开的很慢,此刻任凭你车技再高,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一下。
六点钟是头班车,现在已经快七点了,还是没有看到一辆。母亲决定站在马路上亲自去等候 ,生怕错过那唯一的一班。
打开大门,一阵凉意扑面袭来,母亲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尽管他把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不仅公路上结了一层冰,地面上同样结了一层冰,母亲小心翼翼地朝公路上走去。
母亲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儿出现在路边,一动不动,全副武装,可能是天还没亮的缘故,完全看不到那人的脸。
母亲朝正南方望着,公路的南边是客车经过的方向。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试图看一下谁在这里干什么。
“楠楠妈,在这里等车吗?”
没想到那人先叫了一声,母亲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村东头张雨的妈妈。
“是呀,你也在等车吗?”
“今天要进一趟城,小雨他外公的老毛病又犯了,昨天小雨舅给我打电话。说什么要我去一趟。”她边说边用嘴朝双手中间哈了一口气。又不停地在来回搓着双手。显然是冻得不轻。
“这么冷的天,真难为你了。”母亲朝她看了一眼。
“你还不一样,老远我就看到你家灯亮了。”
母亲无奈地笑了笑,“这两天下这么大雪,路上全是冰碴子,从昨天起,我就坐到门前看着公路上的的车。一天也没见几辆,而且开的特别慢。”
在她们有说有笑的交谈中,我和父亲已经走到他们的身旁。
“还没有过来一辆?”我不安地问了一句。
“没呢,我和你梅婶在这里这半天也没看见一辆。”
晨光初露,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每辆车的车速依旧很慢。父亲为了看得远,索性站到路的另一边。他站的高高的,如海上的哨兵站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上了岁数的老人,弯着腰,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朝路口走来。
“三叔,您老人家来这么早干嘛呢?还提这么多东西。”父亲大声喊了一句。说是三叔,其实和父亲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是按着村子里的辈分,这样叫的。
“过年杀了几只自家养的老母鸡,儿媳妇不是快生了吗?我提着这鸡给我的大胖孙子好好补一补。”老人笑眯眯地说着。
“您老这净折腾自己,这么大年纪,这大冷天的在这儿等车,万一在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着。您儿子在城里什么吃不到,还差你这几只鸡。”
老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懂啥,西江从小就喜欢吃自家养的鸡,外边的鸡他吃不惯。我年年养几只鸡,就为了过年杀给他吃。”
我们几个人都笑了,觉得这老头挺逗。
“快看,车来了”。我大声叫了一句。
小雨妈和三爷顿时精神抖擞,朝路中间站了站。近了,近了。客车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们几个人不停地摆手,示意他停车。透过车窗我可以看到,狭窄的车厢里坐满了人。
“呼——”
客车从我们面前呼啸而过,我看到司机在朝我们挥手,示意我们里边已经坐满了。
“唉,唉,唉,停车,快停车!”三爷边喊边追。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过了大概40分钟左右,又一辆车朝我们开来。
“这次我说啥要上车,我这么大年纪,进趟城容易吗?”三爷站在路中间,老远就在朝客车吆喝。
这次,我们终于上了车。
透过车窗,我看到父母一直站在路口,看着我所在的客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