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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优秀的主角，也需要爱的出场式
前几天再读了张学良与于凤至、赵绮霞三人的爱情虐恋，依旧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尤其为故事里的于凤至，各种揪心、惋惜与不值。
于凤至真是哪哪哪都好。论出身，她是大家闺秀；论长相，爱新觉罗·溥杰见了她都曾惊叹“容貌如雨后清荷”；论治家，据传“整个帅府后院多少女人，独独她得到上上下下的敬重”；论性格，绝对的善良贤淑、隐忍大度。再者，她还是张作霖亲选的得意儿媳，不仅是恩人之女，更是天生富贵命，“凤命虎子”，仿佛天造地设。
可是张学良偏偏不爱她。他爱的，是那个舞场里偶然邂逅的赵绮霞。她在热情奔放的舞场里，宛如一朵娇羞待放的玫瑰；在平淡似水的生活里，又如一只活泼伶俐的小鸟……她那么特别又恰到好处，所以即便当时的“花心大少”张学良，也对她一见钟情并认了真，由此爱了她一生。
有人说，于凤至与赵绮霞，不过是张学良心里的白玫瑰与红玫瑰，后出现的那一个，越是若即若离的那一个，越是在爱里占尽优势。
但也不全然。在张学良后来被囚禁的五十年岁月里，陪伴在侧的，只有赵绮霞一人。彼时的于凤至，正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先是与乳腺癌做着殊死的搏斗；后来病好了，积蓄也用尽了，为了给张学良赚一份家产，她独闯华尔街，竟也真凭胆识和魄力，将财富越滚越多，甚至震惊了美国。
她这一生，就好像为他而生。为营救他，她拼劲全力；为成全他，她签署了离婚协议。她一生都在等他，却也一生都没等到他。直到死前，她唯一的遗言是: 但愿死后与他同眠。于是美国洛杉矶她的墓边，为他留了一座空穴。
后来，恢复自由身的张学良携赵绮霞来美国拜祭，听她生前情意，唯有一句“生平无憾事，唯负此一人”，像是对这段感情定了性。死后，张学良葬在了赵绮霞的墓边。他只能继续负她，留她一个人在墓里独眠……
几十年之后，即便再次看到他们的故事如我，依然为她感到各种揪心和不值。在我此前的人生观里，一直坚信“好女人嫁给谁都幸福”，因为女人的幸福指数，是她性格、才华、长相、气质、涵养、修为的综合打分。按说于风至的打分那么高，可她为什么得不到幸福？
想来想去，或许，只与她的出场方式有关。
那个年代里，以同样方式出场的，还有朱安于鲁迅，张幼仪于徐志摩…她们打一出场，就被烙上了“封建”、“旧式”、“传统”，甚至“落后”的标签，新派男人要与旧俗陋习作别，顺便也作别了她们。即便她们内里远非如此，但出场的方式，早已决定了男人的“意识”。
就算放下偏见，去掉这层标签，放在今时今日，他们的相遇也太过平铺直入、简单粗糙。两个陌生人从掀起盖头，就是直奔主体的柴米油盐，这样的爱情本就没有“走心”，又何谈“动心”，当然也难收获“真心”。
再优秀的主角，也需要一次爱情“出场式”。或许只是在“人海中多看了你一眼”的无意，或许是“如何让我在最美的时候遇见你”的有心遇无心，或许是“众里寻她千百度”的百转千回，但却因此而感受到了内心的悸动，从此有了彼此心意的暗自揣摩和等待花开的甜蜜守候；他们品尝过爱情中最美的朦胧浪漫和扑朔迷离，由此，也便有了在一起时“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感念与珍重。
没有出场式，敲不开那颗心。如果，给于凤至他们换一次相遇的方式，让她出场于华彩熠熠的聚光灯下，留给他的，唯有巧笑倩兮，巧目盼兮；而把赵绮霞“指婚”给他…怕是一切又都不同了吧。
-02-
所有的心动，终将归于生活的平凡
但再美好的相遇，也只能决定相爱的瞬间；而真正决定相守长度的，不过是平凡生活的相濡以沫。
看上去是“爱情大赢家”的赵绮霞，在陪伴张学良的漫漫幽禁岁月中，日子过得其实并不容易。如果说她终是幸福的，那她的幸福只源自于内心的供给。
最早幽禁在台湾，不仅条件简陋且看管甚严，可谓是最艰苦也最难熬的日子，但她却能逐渐适应这种孤寂和束缚，并别出心裁的妆点起生活。
她自学裁剪衣服布料，既为生活冷暖，也为自己的妆容每日一丝不苟，即便是穿着蓝衣布鞋，她也能穿出骨子里的高雅与美丽；她在院子里养花母鸡，偶然遇上下蛋，她会开心的拿去给少帅做营养品…她开辟空闲地，种上莴笋、青菜，每日拔草、捉虫，清苦的日子也过出其中滋味；他们偶尔也会申请去附近的山上看看风光、拍拍照片，当初二人的浪漫情怀，依稀还在。
俩人在的长期幽禁生活下，最后分别以88岁和101岁仙逝，自是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生活境界。这种境界，大概就是懂得世间所有的名、利、爱、欲，终将归于生活的平凡；而又有能力在平凡岁月中自得其乐，默然相守、寂静欢喜。
可以说张学良的这一生，至少在感情上何其幸运。陪伴在侧的赵绮霞，正是那种无论何种境遇，都能自己开出花来的女人，不仅明媚了自己，也照耀了别人。
他与赵绮霞之间，有着如梦似幻的相遇，又有着如形随行的相守——这世间最好的爱情，或者也不过如此。
而同样追求浪漫爱情的大诗人徐志摩，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与陆小蔓，也有另人魂牵梦绕的诗意开始，却没能带着这份诗意与浪漫，走入平凡生活、淡看云卷云舒。
同样的还有郁达夫，他追求杭州美人王映霞时也曾轰轰烈烈，俩人也曾是富春江上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但脱去了爱情的华服，却难以回归生活本真。纵是再美妙的开始，也敌不过平凡生活里的琐碎与尘埃。
很多人也是历经千帆才明白，再富贵的生活和再浪漫的心性，一样会遇上角落里的穷酸和灰暗。谁的生活都是风起云涌伴着惊涛骇浪，最后又都归于平凡。
但光有看空一切的平常心，似乎总还少点味道。最大的本事是保留着内心的浪漫，而将之转变成漫长岁月里，质朴的真性情和寂静的小欢喜。
世间最好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浪漫相遇和一生平凡相守。
而真正拥有这种爱情的俩人，需要小情态，也要大情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