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七夕节,老早就收到友的留言,就一句话:最近好吗?这,就足够了。真正朋友,不一定经常联系,但一定藏在心里。正如爬山,别人在意你爬得有多高,我却想问你累不累。
又逢七夕,年年七夕,人间冷暖心自知。送走返校的一鸣,看到他说他和舍友搭乘不同高铁同时飞奔北京,顿觉心宽。在家呆太久了,孩子们早就如鸿鹄出笼,心飞学校了。
窗外,蝉不厌其烦地刷着为时不多的存在感,碧绿的杨树哗哗摇着叶手,又是秋天了吗?随手翻看着相册,看到前天汶汶精心拍摄的小瀑布,丝绢流水,似轻纱,如细雾,酷暑顿消,我不由想起了你。娉,你在他乡还好吗?
每逢细雨霏霏的日子,我总喜欢放下手中的一切杂务,抬头静静欣赏那肆意挥洒的雨丝,恍惚中你总是挥着那把淡蓝色的伞,飘入我的视野。
“嗨,我们看雨去!”如花的小脸上写满了外出疯跑的渴望,一双圆圆的眼睛总闪着快乐的光芒,如火的个性尽情张扬着青春的激情。
这时的我总是忍不住想逗逗你,任你怎样大呼小叫,我自岿然不动,半晌才从书堆中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应一声,懒懒地问:“又怎么啦,你?”然后很无辜地看你在雨中跺脚,跟着那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抱怨声。
终于,你突然发现了什么,我猜一定是我无法掩饰的得意让你明白:你又上当了。于是你照例又是一跺脚,又扭身,冲到雨幕中,扔下一句:“不去拉倒!没情趣!一人看景,风光无限!”
我笑笑,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伞,慢慢跟上去,我知道你总在不远处等我。
幽幽的柳林路,人烟稀少,下雨天更是如此。而一把淡蓝伞,一把淡紫伞,却是这条林荫路的常客。
雨,悠悠地下。人,静静地走。
“真奇怪,咱俩是怎么凑合在一块的?”你夸张似的长长一声叹息,“幽灵似的伏在书堆中,整日价不言不语,真纳闷你前世是不是一个闷葫芦?要换作我,我早憋死了!”
我轻笑,这样的问题根本不值一答,大家匪夷所思,我们依然是彼此的影子,无法分开。
“没记错的话,你喜欢徐志摩吧?”你突然郑重其事地问,难得正经。
“不!”我很干脆的回答。
“为什么啊?风流才子,倜傥潇洒,虽说人生短促,却也流星般光彩照人。浪漫多情的人啊!真奇怪,你怎么可以说不喜欢呢?”你愤激似闪电,我倔强如小草,闪电可毁千年大树于瞬间,但能奈小草何?
“只是不喜欢他过于多情罢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他的《再别康桥》,实在太美。”我终于老老实实地说。
“我也是!我倒背如流呢,要不,我现在背给你听!”
不容我回答,你便把伞塞进我手中,猛往前跑几十步,双臂张开如待飞的鸟儿,轻轻一转,秀发飞扬,淡蓝色的碎花裙在雨中轻摆: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声音轻柔动听,真切虔诚,我微笑,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柔情,我的娉,不管貌似怎样的漫不经心,毕竟还是一个情犊初绽的花样少女啊!
激情演罢,你跑向我,嗔怪我不给你打伞,我笑:“你淋雨的样子可真美啊!”
“真的吗?”你惊呼,竟顾不得擦一下满脸的雨水,“真得很美吗?可他为什么看不到?”声音竟然带着哽咽。
“娉,你哭了?!”我惊叫道。人人都认为快乐天使化身的你,几时哭过?
你哭了,大声哭,无拘无束,毫不掩饰,痛快淋漓。或许这是青春给予少男少女们特有的权利吧?
多年以后,我还是很清楚地想起你在雨中放声大哭的样子,还是很清晰地记得我爱莫能助的痛心的感觉。或许,有些痛苦是必须要尝受的,而且是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
娉,他乡的你还好吗?人到中年,你是否还记得自己任性的模样?你是否还会笑则痛快淋漓哭则惊天动地?
那条已经铭刻心底的林荫路,那条我默默看着你泪流满面却无能为力的林荫路,现在还在吗?那天我破天荒背诗给你听的情景你是否还记得?知道吗,直到今天,那首小诗仍是我的最爱。又逢七夕,再次轻吟这首小诗,送给远方的你:
我是天空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也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人生太多偶然,太多无奈,太多挂牵,幸好,始终有你一路相伴。娉,远在他乡,你好吗?
2020.0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