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交(四)

4

整整一天,韵儿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她这么努力的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很多次她问自己,这是自己追求的生活吗?一桌龙凤宴,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收入。

可是,大小娱乐城,一家一家的开,我们真的富裕到夜夜笙歌的程度了吗?

红尘俗世难洁身,面对诱惑,谁能够完全不动心?纸醉金迷的生活迟早会让人迷失本性,走吧!离开这里,这样的繁华不属于自己,韵儿终于下了决心。

看到韵儿的辞职申请,仁明惊呆了:“早晨我说的那些话,是我放肆了,我向你道歉。相信我,在这里干下去,你会有一个锦绣前程……”

韵儿苦笑着摇摇头说:“您还是不了解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这里找不到我的社会价值。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您放心,我做事有始有终,我会在一个星期内,把由我经手的各单位欠账收回来……”

五天后,韵儿叫来青羽,当着仁明的面一笔一笔将账单结算清楚,然后将钥匙交给仁明:“由我经手的所有账目全部结清了,我也该走了。”

一股悲伤漫过仁明的心,他茫然地看着韵儿将账单,和支票放在他面前,一向冷静的他终于沉不住气了:“韵儿,非得要走吗?”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春节了,我正好回去休息,想想以后的路。”韵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再陪我喝杯茶吧。”仁明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韵儿笑笑,跟他上了楼。

在二楼的雅间里,仁明眼神复杂地盯着韵儿:“你算不上很漂亮,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明明身边有那么多追求者,却甘愿守着一份在世人眼中带着耻辱的爱;没有任何功利,那么干净而纯粹;你颠覆了我对爱情的认知,我甚至有点羡慕那个浪子了。”

韵儿苦笑道:“您永远不懂一个穷小子的悲哀。您如果没有爱,至少还有事业。但是他,如果没有爱,他就看不到希望,他的世界将一片荒芜……”

仁明轻轻一叹:“我们还能够做朋友吗?”

韵儿笑道:“在我心里,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是我的忘年交。只要您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当然,也仅仅只能是朋友。”

果然如韵儿所料,没用敲门砖,台商彭总也终究签了投资合同;总规模一千万,前期投资到账后,仁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酒楼的生意却每况愈下,几乎所有来的客人都会问起韵儿,仁明经常会泡上一杯茶,呆呆地望着路口,希望能看到韵儿的身影。

春节过后,仁明申请停业三个月,他将办公室迁到后面的原图书室内,将三楼重新装修,改建成舞厅,同时全城打听韵儿的下落。

过完年,韵儿去科技报应聘,可当她看到那么多的人应聘,再一看那些应聘者都是本科以上的学历,心里就直打鼓,填完表,工作人员说你回去等消息吧!

这天早晨,韵儿在一家小餐馆吃完早点,付账的时候,才发现老板是原酒楼配菜师傅小军,小军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钱,并说有一个人在找韵儿,希望她中午十点之前,一定要来一趟。

接到小军电话的仁明一分钟都不敢耽误,立即就赶了过来,从九点半开始到九点五十,一向沉稳的仁明,至少看了十遍手表。

直到看到韵儿走进餐馆,仁明才长舒了一口气。小军给韵儿泡了一杯茶,掩上门后退了出去。

仁明见到韵儿很激动:“你终于来了,韵儿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我跟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打了招呼,谁要是见到你就第一时间通知我。”

韵儿的心五味杂陈,他看着仁明瘦了一圈的脸,也有些伤感:“任经理,您找我有事吗?”

仁明真诚地望着韵儿:“韵儿,我花重金将酒楼全面装修,并增加了舞厅;还过两个多月就准备重新开业了,你回来帮我吧;我会给你开全城最高的工资;给你一个全新的舞台,你可以尽情施展你的才华……”

韵儿见仁明满含期待地看自己,不忍心直接拒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您和李会计冰释前嫌了吗?”

仁明明显愣了一下,长叹一声:“韵儿,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叫爱。按理说,巳经四十岁的男人,不应该再奢望爱情,但人活一辈子,谁不想认真爱一次?”

仁明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韵儿,试探着问道:“韵儿,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我的心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令我牵肠挂肚;我知道如果我不离婚,没有资格说爱你;我可以马上离婚,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韵儿被仁明的目光烫了一下,慌忙别开了脸。人性是很矛盾的,心中的柔软总有那么一刻会被触动,韵儿知道自己无法再回避,她苦笑着说道:“我是个不能再爱的人,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我都是有爱人的人,你的爱太重,我承受不起!”

仁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凄然一笑:“韵儿,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我的家庭。只要你回来帮我,咱们只谈工作。”

“让我想想吧,我也该走了,保重!”韵儿说着起身离去,留下仁明呆呆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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