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蔡先生

有时,我会突然从内心里觉得我的老公蔡先生非常伟大。

我指的伟大,不是指名垂千古让世人青睐仰慕,也不是指孤胆英雄让敌人闻风丧胆,也不是指官运亨通令家人衣食无忧。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他那份对家庭、孩子、老婆极尽呵护、尽职尽责的心。

蔡先生从小生长的环境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很不理想。爸妈虽是工人,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下岗了。由于他爸爸是个老实巴交不懂营生的人,所以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落在了他妈妈身上。好在他妈妈坚强好胜,硬是忍着与丈夫儿子分居两地的痛苦,背井离乡,从海南北上打工。蔡先生于是成了中国最早的一批留守儿童之一。

妈妈不在身边,爸爸软弱可欺。蔡先生只得什么都得自己来。蔡先生回忆说,那时才10多岁,家里没东西吃,饿得不行。只好放学后帮人家打工拉煤,拉几趟煤赚的钱可以买几个鸭头吃。那时,买鸭头吃是他最大的梦想。正是有这番经历,蔡先生在同龄人中显得相对成熟稳重。

别看蔡先生现在既帅又正经,小时候也是“呼风唤雨”的人。听他以前的邻居说,当年在他们所住的片区,蔡先生可是个小有名的混混头头,底下几十个小屁孩跟着。“但我们从来不去干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小孩之间偶尔打一下群架。”蔡先生说。我相信他说的话,因为现在还是有很多兄弟跟着他,即便他经常穷得要借钱周转生意。

我和蔡先生刚认识的时候彼此都不来电,就像陌生的普通人。他那时在政府工作,负责给领导拍照留影。领导有什么活动都得跟着。我那时是一名普通的记者,领导有什么活动也得跟着,所以我们能经常见面。一次,我请教他,要怎么样才能拍出好照片?他表情冷冷地,也不看我,眼睛时不时瞄一下台上的领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说,你看着这根手指,试着对着它拍一张。我说,好。拿起相机正准备对他的手指开拍。突然,手指不见了,只见他迅速起身,冲到台上,对着领导颁发证书的现场猛拍。

我看着他拍照的背影,忽然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哼,我以后肯定不会找这样子的男朋友。”当时为什么会莫名冒出这个念头来,我想了很久,至今也想不明白。

但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之后,我们还经常在不同的活动场合见面,蔡先生开始主动和我打招呼,还时不时地询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当时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很不喜欢拍照。但蔡先生一看到美丽的风景,就拿起他那部单位的相机,以公谋私硬要给我拍照。还偷偷帮我P图,然后把这些照片洗出来送给我。

我是个在感情上很后知后觉的人,对这些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在一起之后做了分析,发现不对劲,才硬要蔡先生道出了原委。原来,那时是蔡先生单位的一位女领导“看”上了我,想把我介绍给她的儿子做女朋友。于是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蔡先生出来打探。“后来,我慢慢打听发现这女孩子挺好的,介绍给别人可惜了,于是就自己截留了。”蔡先生说完,哈哈大笑。

蔡先生很真诚,不会因为自己生活贫穷而假装清高。我们刚在一起没几天,他就急着把我带去见他的家人。虽然他家没有像样的房子,更没有高档的家具。他会带我去参加他的朋友聚会,让我了解他的生活状态。他还会把他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即使到现在,我们结婚将近十年,他也会每天至少五六通电话打给我,跟我汇报他的行踪,分享他的所见所闻。

我说过,我是一个极度自卑的人。遇到蔡先生之前,我很胖,168cm的身高,体重却高达130多斤,有时更重。尤其是从小干农活,练就了宽大的骨骼、粗壮的大腿。这是我自卑的原因之一。但从蔡先生的眼里,我没有看出丝毫在意。相反,他却经常夸我漂亮,“哇,老婆你真漂亮!” “哇,大美女。” 那语气既夸张又很肯定。刚开始听到他的夸赞我还很别扭,但听多了以后,我渐渐很受用,有时还真得觉得自己越来越美了。

蔡先生还经常带我去商场,细心地帮我挑选衣服。他每次帮我挑的衣服都既能凸显我身高腰细的优势,又能避开腿粗健壮的劣势。在此之前,我的衣服颜色不是黑就是灰,而且下身必须都是宽大肥硕的裤子。

每次试穿时,蔡先生都会认真地帮我参考,对我上下打量,然后叫我在镜子面前走远又走进,一会转身一会停住,那感觉就像我是模特,他是时尚大师。连卖衣服的服务员小妹都感叹,“你老公可真好,真有耐心。”渐渐地,在蔡先生的引导下,我的衣品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自信。

蔡先生很热爱生活。平时无论多忙,如果没有应酬,他都会开车去菜市场买菜。回到家,洗菜、做饭、做菜,一揽子全部弄完。我则负责摆凳子铺桌子摆碗筷,等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每逢周末,蔡先生还会带着我们全家人到周边景区休息游玩。如果周末实在有事走不开,他就会张罗着定电影票,带全家人一起看电影。小儿子还小不能看,就放在老人那里。然后我们俩和大儿子一起去看。点一杯大的薯条和几杯饮料,边看电影边吃零食,无比地放松和自在。在蔡先生的带动下,无论怎样的形式,一家人在一起都是快乐的时光。

蔡先生很爱他的两个儿子。但大儿子刚出生时,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护士从产房推出小孩给他,说,“恭喜你,这是你家的小宝宝”。蔡先生听后非但没有电视上激动落泪欢欣雀跃的神情,反而把小孩顺手推在一旁,紧张地抓住护士一个劲地问,“我老婆呢?我老婆呢?我老婆怎么还没出来?”对于这个异常的表现,事后,蔡先生回忆说,“我当时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我有一个儿子了,我就担心我老婆有没有事。”

但反应过来后,蔡先生对儿子就百般呵护了:给他冲奶、喂奶、换尿布、洗澡、把屎……儿子晚上哭闹不肯睡觉,他就起来一直抱着他、拍他、哄他。尽管他看上去疲惫不堪,但依旧把家里家外的一切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那种细心,让作为女人的我都自叹不如。

如今,两个儿子慢慢长大。蔡先生和儿子们的感情渐渐变得像兄弟。蔡先生每次见到儿子都会故作大声开心地大喊,“儿子!”尾音还拉得老长。然后一起拥抱,仿佛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虽说家里有老人可以帮忙带小孩,但蔡先生平时都尽量把儿子们带在身边,无论是工作还是游玩。所以他的朋友圈大都是小孩的照片,朋友们都笑称他是“奶爸”,他也欣然接受。蔡先生说,“我很骄傲在两个儿子成长的每段时光我都在。”

但蔡先生好似更爱女儿(他一直坚信我们会有个女儿,只是还未出生)。蔡先生去南海拜观音,会在送子观音娘娘面前祈愿生个女儿。然后把观音娘娘的照片拍下来,作为手机屏幕经常祈祷。在商场的橱窗里看到漂亮的公主裙、公主鞋,他也会大声地说,好漂亮啊,以后给我女儿也买这样的。看到蔡先生这样的表现,有时我倒暗暗庆幸,还好生了两个儿子,不然我得多靠边站啊,哈哈。

当然,伟大的人并不等于十全十美的人。蔡先生也有很多缺点。比如说小气,蔡先生跟朋友在外面吃饭,经常不买单而且还打包带回家给老婆小孩吃(这一点让我也很不好意思)。蔡先生说话很大胆,遇到看不惯的人和事,会直接大胆地说出来,毫不留情面。但朋友有难时,蔡先生绝对会鼎力相助,不离不弃。由于敢说敢做,也很有担当,所以兄弟朋友们都喜欢呆在他身边,凡事征询他的意见。

还有,蔡先生的脾气比较急,而我的脾气则比较硬。刚结婚那几年,我们时常吵架,而且正面交锋。每次都吵得面红耳赤,两败俱伤。后来,相处久了,渐渐摸清了对方的脾性,就发现没有必要吵了。因为吵完之后,我俩都要缓两三天才能恢复元气,就像久病初愈一样。既耽误工作又没解决问题。当然,现在我们偶尔也还会吵架,但一般不正面开交,变成在微信上吵。他用语音,我打字。因为他擅长的是口才,我擅长的是文字。微信上吵完了,回到家,“相视一笑泯恩仇”。然后,一切照常。

这就是我家伟大的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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