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止思绵,继文而延)
2:00.
我走进Losekos。Seco,“干的”;Los Secos,“那些干的”;Losekos,干的饭,干的香蕉饼,干的鸡胸肉,干的蔬菜,干净的玻璃杯和干爽的果汁,干脆的水果和干燥的纸巾,还有湿的汤。
这里是Ecuadorian传统食物的呈现地点。走遍大街小巷,3美金一顿的厄瓜多尔传统早餐,午餐,和晚餐,到处都是。有时候我想变化,想试一下这里其他的午餐系列,想试一下街边烤Plantain,想试一下和灰尘一起分享的烤炉上的炸肉串。但是我那迟疑的步伐和合理的理由又总是让我把那3美金握在手中紧紧地出汗。那个理由就是,在和一个地方培养感情时,就应该反复在同一个地点吃相似的食物。因为它固定的路径和餐厅里固定的人,才会让熟悉的感觉滋养出根与壤,亲切的情感和安静的思考。
老板娘,抹着红唇,穿着皮靴,浑圆的屁股,棕色的长卷发。哦,那温柔的眼神和笑意。总是和我的不知名的果汁,白盘子上一点紫红葡萄色点缀的哈密瓜块,还有一大碗总有一块牛筋的南瓜颜色番茄味的热汤,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有围着围裙的服务生,谁把头发打上发胶往头顶上梳,谁总是在老板娘问过我吃什么后再问我一遍的,匆匆把午餐餐牌上仅有的两项选项,鸡胸肉套餐和煎鱼套餐,飞快地报出来。
“Pollo." 我说,"Rapido."每次都是在他走了半个餐厅,我才想起一句熟悉的话没有讲完(por favor)。
10分钟后。热乎乎的鸡胸肉加烤酱汁,在盘上随时可以滑动的香蕉煎饼,一碗倒盖在盘上的白米饭,和ranch搅合的玉米胡萝卜块蔬菜沙拉。
Mindful eating。抱着对自己正在改正的暴饮暴食的习惯的警惕,我反复在心里念着。毕竟我也想让老板娘看见我吃得很香。
这里我不想去描述这些食物。mindful eating对我来说,是指在吃食物时,保持对自己的身体的尊重和对食物的欣赏。操作方式就是利用我们的触觉听觉视觉去感受就餐环境和食用对象。味觉,包括体会食物在舌尖,舌床,和舌根位置的不同味道和香气的扩散,是为了感受食物的特征和发觉它的不同与相同。
(简单地说,就是用心经历食物。既然是经历,描述似乎没有太多必要。)
第一次吃时,我只开了一个口,叫了A (午餐Almuerzo),他们就已经填充了对话里所有需要的信息和把我想吃的午餐摆在了我面前。我让他们帮忙拍了照。照片里我还是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和戴起眼镜的一点点专业气质,穿着我朋友给的外套(那外套很暖,很挡风,穿起来我像一个未成年的战地记者)。
2:15.一个中午。
当我的耳蜗里响着我咀嚼食物的声音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似乎在叫我。一个男孩倚在门框上,指指我,指指食物。
他走后在玻璃那边垂头丧气的表情,和我的恍然大悟。
那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在街边流浪的小孩。那是一次我听不见咀嚼的声音,听不见我思想的声音,听见的是虚无缥缈的远方的叹息的声音的午餐。
“我应该把这个给他。不,这个。”在来回的安安静静的自我述说后,我去面包店买了几个面包,拿给了老板娘,让她帮忙给他。
第三世界,充斥着发展中国家的充实购买力,充斥着集中视角的局限的富裕,却让我同时才发现那些充斥的膨胀的气球外面冰冷的空气。
两眼始终的无力的绝望。预知失败而气馁的讨要。
光是这两行字,就可以把我那瞬间对他的描述,曝光。
毕竟这是现实。而同情心,是未曾接触现实的富足者的想象和自我感动。
(欲言又止,未待完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