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总是浮现一幅画面,夕阳西下,太阳只剩下最后一抹绯红,天渐渐暗淡下来。农家舍,袅袅炊烟,华灯初上。三五成群的鸡们、鸭们陆续从四面八方返回家中。
女主人,一边“鸡来,鸡来,鸡回家嘞……”大声地唤着鸡们回家,一边用右手从左手拿着的葫芦瓢中抓起一把鸡饲料,洒向大门口一片空旷的地面上,任由鸡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吃。吃饱的鸡儿,唱着歌,在鸡群中穿梭,不时与其他鸡们聊着天儿。几只漂亮的公鸡悄悄地靠近心仪的母鸡,叼起食儿放下,又叼起来“咕咕”地叫着,与母鸡打情骂俏。
门前,干完一天农活的人们,纷纷回家,放下农具,搬上凳子,坐在门口歇息。三五人凑在一起聊天,等着家中掌厨的亲人们准备晚饭。聊庄稼活儿干了多少,聊谁家刚买了牛,有多少只鸡,母鸡连续下了几个鸡蛋等等,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
鸡们并不怕,吃饱食儿,绕过人群,径自回到主人准备好的鸡笼中栖息。也有个别喜欢飞到树枝上、柴火堆上露宿的。等待天黑透,主人便把他们一只只捉回鸡笼中。原因有二,其一半夜黄鼠狼等会来偷吃。其二村中的确有些“月怀一鸡”者。
从我记事起,人类的生活就与鸡密不可分。
土鸡的生命大多是在春天开始,人们从集市上购买刚孵化出来的黄色毛茸茸的小雏鸡,或者自家用母鸡坐窝孵化。一只母鸡每次坐窝孵化大约30只鸡蛋,21天左右,小鸡就会破壳而出。
春天,经常会看到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大摇大摆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母鸡妈妈,不停地咕咕叫唤着小鸡们跟着自己走,如果有个别小鸡走得慢,母鸡妈妈还会停下来等着,不让一只小鸡走丢。母鸡妈妈找到虫子啥的,自己舍不得吃,全部分给小鸡吃。遇到危险,老母鸡比公鸡还要勇猛,甚至有人惹了它的宝贝,它都敢上去和人博斗一番。
农家土鸡很自由,天一亮,主人就把鸡放出来。鸡们就三五成群离开家门,到田地里、家前屋后的树林中、乡间的小道上觅食。中午,尤其是春天和冬天没有农活的中午,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温暖而惬意,鸡们会找一片沙土地、麦秸秆草堆、柴火堆等地方舒舒服服地躺下,晒太阳,用喙细细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经常几只鸡一起,唱着曲儿,打闹着、说情话,像开联欢会似的。
两只公鸡因为争抢食儿,或者是因为心仪的母鸡等原因,也有打架的时候。两只公鸡,脖子上的羽毛竖起来,死盯着对方,寻找到出击的机会,就立马跳跃起来,用它坚硬的喙去啄咬对方任何一个可能咬到的地方。孩子们见了两只公鸡争斗,喜欢一旁观看,甚至呐喊助威。大人们见了,赶紧把两只鸡分开,以免它们斗得满头血淋淋的。
有时候村中其他家的狗儿追着鸡,鸡们吓得飞起来,引起周围的鸡们边叫边飞,的确是鸡飞狗跳。外面的动静惊动了主人,主人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提起棍子就追赶狗,如果赶不上,就把棍子扔出去,吓得狗一路狂奔而去,不敢回头。下次主人再见到那个想偷吃鸡的狗,还会吓唬它。偶有别家狗偷吃到了鸡,被人撞见,一定会找到狗的主人讨要说法,要求打狗一顿、把狗拴起来或者卖掉。总之,鸡的主人,是绝对不允许狗频频偷吃鸡。
自己的鸡们、狗们相处多数是和谐的,彼此照应,鸡们没事儿闹着狗狗儿玩的情形也是常有的。
土鸡们,清晨放出去以后,不用主人太多操心,他们可以自食其力。晚上回家,主人补充一些食物,照看好它们的安全,它们就慢慢地、快乐地、健康地长大了。
母鸡的职责是下蛋,鸡蛋被主人积攒着。日常,干活累了或者给孩子们吃上一两个鸡蛋补充营养;来了客人,取出一些鸡蛋,或煎或炒或煮,也算热情款待了;探望病号,走亲戚串朋友,提上一篮子鸡蛋。平日里,也有一些下乡以物换物的,所以,鸡蛋还可以换油条、豆腐、西瓜等。
公鸡们,到了秋天,大都长到三五斤重。主人就把长得快的、肥的超过三斤的陆续拿到集市上卖。家中,只留下一两只身强力壮公鸡王作为鸡种,并留下几只长得又慢又小的,继续喂养着,等着逢年过节以及招待重要客人用。
随着“养鸡称盐,养猪过年”、“家中有鸡,日子不慌”的贫苦日子成为历史,农村人逐步流向城市,农家散养鸡数量逐渐减少少,取而代之的是大规模饲养,机械化分割、分装等。集市都设立定点摊位,卖活鸡、鸡蛋和分割的鸡肉等。卖鸡的人帮忙宰杀并剁成块,回家直接做着吃就可以了,非常方便。
吃多了大规模饲养的白条鸡以后,食客们开始怀念乡村土家鸡的味道,也愿意出更高的价钱买单。养殖户,为了适应市场需要,帮助那些食客找回“农家散养鸡”的记忆,投资开发了一些生态养殖林,规模养殖土鸡、鸭鹅等。如果食客有兴致,可以亲自驱车到树林中销售点,现场挑选自己喜欢的活鸡和鸡蛋。
考古学家发现,最古老的甲骨文上就有代表鸡的符号,这说明鸡在文字发明以前就已经被人类“赏识”并“重用”。现在,鸡已经被驯化地完全按照人类的意志去完成它毕生的使命,忠诚恋家、无怨无悔。
不必说那鸡肉的美味,鸡身上的羽毛,被做成鸡毛掸子,掸灰尘,打扫卫生;公鸡尾巴上漂亮的长羽毛,被做成鸡毛毽子,让小孩子将童年踢得上下翻飞。
人类回馈鸡们的是大规模饲养,让鸡遍布人类文明生活和发展的各个角落,这也让鸡成为动物世界中最不可能灭绝的品种之一。要问,这个世界上,存活量最多的家禽是什么,“鸡”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