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菲利普岛沿岸,滑翔着的海鸥在天边给意犹未尽的激浪伴奏,游客们三五成群,面朝大海,坐在为看企鹅归巢在滩岸专门搭建的广场上,也有零星好静的爱侣,直接半躺在泛着潮气的沙岸上,以半人高的苇草作天然幕帘,隔绝人群的窥探。
在大洋路的菲利普岛观看成百上千的小企鹅趁夜色回巢,是三哥的推荐。沿风光绮丽的大洋路而上,穿越占地万顷国家公园,赏玩农场各类澳洲的独特动物,三哥和Eva一路伴着易柏辰和马振桓到了今天的最后一站。
双情侣出行,自然是车上四人时,正经泛泛而谈,到达一处下车,伴侣各自游玩。Eva和三哥甩开两个小弟,坐到广场的最后排,既互诉衷情,又聊起怎么强强联手,在这块地区搞商业版图扩张。那边厢,没有他人在场,更加自在的易柏辰随手脱了牛仔外套铺在有些湿的沙上,自己大剌剌坐在一旁。
“你的衣服比我裤子颜色还浅。”马振桓讪笑,有三哥Eva在时候,易柏辰还会收敛一下,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易柏辰的绅士症候群又发作了。
易柏辰眨了眨眼,仿佛在问:你坐还是不坐?
海岸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估摸着小企鹅们要上岸了,马振桓直接坐了下来,把自己手臂挂着的外套丢给易恩示意他披下。“易恩,你都是这样跟女生相处的吗……”马振桓双手撑在身后的沙地上,后仰舒展了下身体,借机瞄了瞄易柏辰的侧脸。
“你害羞啊?”易柏辰突然转头,眉眼弯弯看向藏在夜色下的人。昨晚绑完鞋带站起来,易柏辰就看出端倪——马振桓的不自在。
可易柏辰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愿意再藏着掖着自己的关心。
正因为他吃不准马振桓,酒醉那晚在床上左思右想,他打定主意要倾其所有地爱他,最好让马振桓上了瘾,食髓知味,流连忘返,即便以后有再大的阻力横亘在他们面前,马振桓也舍不得离开他。
既定下最高作战方针,所有关于怎么宠爱一个人的经验全部都派上了用场。当这些只在剧本里用过的招数变成现实世界的实践时,易柏辰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被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和幸福感撑满。
“有点。”
“那你习惯就好。”易柏辰狡黠地说,“我都习惯你赤裸裸的注视这么多年了,你也习惯一下我之前都藏起来的体贴关怀嘛?Evan,我可完全没有把你当女生的想法。”
说起“赤裸裸的注视”,马振桓有些无奈,他就是会习惯在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神关注那个人,无论是刚出道时,还是现在,都是这样……
见马振桓不说话,易柏辰干脆也往后靠了靠,老神在在地用手指戳了戳马振桓的心口,指尖刚好点到脖颈上挂着的彩虹石。“你问问这里,是男人的自尊心在矫情,那你的心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马振桓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干脆伸手握住在心口指点的手指,从心就要怂,归根结底,自己还是得惯着这个人了。
夜色朦胧挡人视线,但马振桓已在现在“赤裸裸的注视”里,浸染喜欢的神色。
后面的人群出现一丝骚动,原来是有觅食归来的企鹅,成群结队登上了滩涂。马振桓和易柏辰也被滩岸上越来越多露出脑袋的小生物吸引了注意。
一只作为先锋探路的企鹅愣头愣脑地从草丛中穿过,它全身只有黑白两色,腆着圆滚滚的白肚皮,撅着扁长细宅的嘴巴,在微黄的探照灯照耀下,左右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地往掩在岩石边的巢穴走去,在滩岸拖出了一个孤单椭圆的背影和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叫了我的名字。”马振桓突然压低了声音,怕吓着这些不断走近的小生物。
易柏辰脸色微变,心想自己昨晚是梦里说漏了嘴么。
“你不会是想说你忘了吧?”马振桓知道易柏辰是做了个噩梦,而且他自己也在这一场并不愉快的幻觉里。昨天可是他和易柏辰过得无比快乐的一天,怎么就发起噩梦来。
马振桓忍不住猜测了下梦境,又觉得还是问当事人来得直接。
“在我的梦里,你——一身是血,一动不动。”易柏辰的声音也很低,仿佛在说一个恐怖故事。
马振桓有些料不到梦境这样开门见山,“嘘”地吸了口冷气。
“还要听?”
“……说。”
“我不停地喊你,想把你从翻侧的车里拉出来,你却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感觉我在一点一点失去你,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在梦里怎么忘记了叫救护车呢……”易柏辰摇了摇头,梦境还是很荒唐的。
马振桓笑了笑易柏辰的较真,“然后呢?”易柏辰的梦勾起了他那段车祸经历,记忆还是很清晰,但当时灭顶的痛楚竟然有些凋淡了。
“终于你被我喊醒了,你疼的五官都要扭曲了,但嘴上还含混不清说着话,我叫你闭嘴休息你也不听。急死我了。”
有只完全没注意到危险的企鹅从他们身边爬过,突然听到人生,顿时停下了探索的脚步,向两团漆黑的人影望去,黑黢黢的小短手在微微抖动,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你还是导演了,梦里我还要听你指挥了?”这个梦有点沉重,马振桓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然后我听到你说的话了……”梦里马振桓为了说这话,把肺里的血都挤出来了,喷溅四射的血触目惊心,易柏辰一下就吓醒了,如果不是昨晚马振桓的前胸紧紧贴着他有些哆嗦的后背,他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梦。
“你说——我要走了,不用勉强了。”
“就这样?”马振桓听到这句话,对梦里自己那孱弱的求生意志嗤之以鼻。
“还不够?!”易柏辰声音里夹杂着愠怒,连声音也拔高了些,吓得那只屏气凝神的企鹅连连往后撤退,掀翻撞到了好几个不明敌情,亦步亦趋的企鹅伙伴。
马振桓瞬息听懂了易柏辰为什么生气,幽幽地说,“傻子,你真的很怕我会走吗?”
“……你的命,你的腿都不在我身上。”
易柏辰想抽回被马振桓握着的手,却发现被握紧了。
马振桓又换了一个问题,“傻子,你想知道我和Ken怎么分的手吗?”
易柏辰连连被喊了两声傻子,愤愤地用另一只手在黑暗里捏住那个人的下颌,手指在他光滑的脸颊婆娑,“当然想,可是你,嘴硬的很。”记得大堡礁的航船上,他就试图挖出这个秘密,但是马振桓只是说:时间不对。
“我怕说出来你会太得意。”马振桓吊起了易柏辰的兴致。易柏辰准备软磨硬泡逼逼这只狐狸,马振桓却主动开了口——
“我们是在车祸之后分的。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你了,即便事故发生那天我还戴着你手上那只表,我都能说服自己那只是怀念无关爱情!偏偏要死的时候,我还是……唯一想到了你,然后觉得好遗憾,太遗憾了,要是就这么没命了,谁能告诉你一声,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人,想说却不能说的心情。”
“生死关头才想明白的感情,你觉得我舍得走掉吗?”马振桓压着满腔的感情,在这方漆黑之境,娓娓诉说。他本想绝口不提,一个谨慎的他看不得自己全仓丢光感情的筹码。但他更看不得易柏辰潜伏梦境里的担心,他宁愿敞开全部真心,换这个傻子一个踏实安稳。
易柏辰他下意识摸了摸裤袋,发现有个重要的物件并没有带着身边……原以为马振桓的手表就是普通的弄坏了,还沮丧过自己视若珍宝的信物并没有被好好保存,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缘由。至于马振桓说的“唯一想到了你”,实在太震撼,易柏辰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紧紧搂住旁边这个人。他想过无数种马振桓和盛承煜分手的理由,唯独不敢想这理由会是千钧一发之际那个虚幻的自己。
易柏辰一把箍住马振桓细长的脖颈,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耳颈,贴着肌肤重重地呼吸,两个人互相能感觉对方起起伏伏的心跳,好一会后,易柏辰露出深凹的酒窝,在他耳边促狭细语:“马振桓,看来这辈子,我要吃定你了。”
感到身上人震颤了下,随之易柏辰就被马振桓从脖子上扒了下来。易柏辰可以看到马振桓眼镜片闪烁的一点光,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你太膨胀了易恩,挡住我看企鹅了。”马振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易柏辰的调戏,干脆白了他一句。
这时身后的人群响起了一声惊叫,大概是某位兴起的游客对眼前数百只小动物归巢的盛况太过入迷。不知所以然的小企鹅们争先恐后往海边退散,不少小家伙们走得太快,吧唧地摔倒在地,又迅速地站起,拔腿奔逃。
“看它们颤抖的样子,真的胆小得要死哎……”易柏辰轻嘲,那笨拙谨慎的样子,好像随时会成为暗夜里野兽的盘中餐。
马振桓看着惊恐地往后逃跑的小企鹅,似是受到了触动,轻着声说,“易恩,我觉得以前的我和它们没什么不一样。”
易柏辰想看清身边人的表情,可是周遭都是一片适合开诚布公的黑暗。
“那时候我爸爸是病了,可是我家并没有强迫我陪他们回加拿大,只是我没有办法面对那个恐同舆论下的台湾,宏正和伟晋被封杀就是最残酷的证明。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你了,但继续下去的话,我们只会刹不了车,成为宏晋第二吧。我不想勉强自己虚伪地演下去,我更知道不能拉你下水,因为你还只是个小年轻,还有那么多好的表演机会等着你……我就是胆小了,没有勇气面对,不敢对你的人生负责。”
“对不起了易恩。”那时候,我还是把你弄丢了。
关于过去的事,易柏辰深深的知道,两个人分道扬镳的决定没有对错可言,马振桓坚持留下来的话,当时正和他将双白CP炒得火热的自己绝对会成为宏晋之后的众矢之的。
“像它们没什么不好,这些企鹅不还是回来了吗。你现在,不也回来了吗?”易柏辰自顾着说,“你看,即便回家的路有你有我这些大怪物在,一没有了吓人的生息,他们又颤颤巍巍、不紧不慢地回家。”
“因为对家有本能的向往吧。”看着穿过栈道终于找到巢穴的几只先头部队,马振桓有些欣慰。
易柏辰听出了弦外之音,“Evan,我算是你家吗?”
“呵呵……”
“我算什么?”易柏辰不依不饶。
“你是我家的大型摆件。”马振桓非常不真诚地作答。
“那我现在表态,我不愿意你和你家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如果你一定要留在多伦多,那我退出演艺圈,如果你愿意回来台北,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出资让你开投资公司,你自己当老板,想干外汇、期货、股票全部随你,你想天天混吃等死我更无任欢迎。”知道马振桓一定不会选后者,易柏辰还是一股脑把自己的计划都先抖出来。
听出易柏辰语气里的期待,马振桓露出一抹笑意。
今天逛农场的时候,易柏辰和Eva跑去喂袋鼠,三哥和马振桓有待在一起一段时间,还没等马振桓试探性地问三哥那天的相遇是不是仅是偶然,三哥就言明自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横竖做了件好事情,老天才恩赐他重遇知音故人。马振桓知道,只有Tim才请得动他叔,恐怕也只有Ken才会让Tim来试探自己和易柏辰,想到这马振桓直接打开了好几天没开的邮箱,在一大堆眼花缭乱的公文里,找到了那份传闻已久的驻港邀请。那是BOSS直接抄给他的,没有经过盛承煜,但Ken一直是老板心里第一外派亚洲的人选,这份邀请。该是Ken让给他了。
“不隔一个太平洋,隔一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可以吗?”
“他们真的不走吗?”打开天窗,和三哥仰躺在车里,Eva拿着自己的女士烟送进三哥的嘴边,纤白的手指去勾三哥手里冒着浓烟的雪茄。
三哥咬着那根细长,淡的没味的卷烟,和Eva交换了一个暧昧笑容,咬字不清地说:“毕竟年轻人,像我们这么躺着多没劲啊……”
回巢的小企鹅本该听着奔腾的拍浪声入眠,但今晚这安眠曲却掺杂了音域不一的两把人声。
“Evan,你想好了,放弃在多伦多的经营,你可是要在香港从头开始了。”易柏辰想着,按Evan的计划,他们可以随时飞来飞去见面,各自的事业能得到保存,唯一就是要马振桓重新适应香港的工作环境。一想到只有自己才能让马振桓在事业上作这样的让步,他又觉得心脏开始膨胀了。
刚刚某人还有注资给自己开公司这种圈养的高招,马振桓揶揄:“谁说我是从头开始了,有易恩哥给我招揽生意,帮我打响金漆招牌嘛。”
“财色交易吗?那得看Evan哥的表现了。”自己身上粘着些湿沙,易柏辰还是故意滚上去马振桓的胸上,枕着他结实的胸膛,蹭了他一身,全忘了之前自己还体贴地给人家裤子垫衣服。马振桓一骨碌用手劲把人拖上了眼前,明明板着脸,语气里全是嬉戏,“你这家伙,在娱乐圈都学的什么。”
情从心上起,欲向胆边生。
月黑风高,易柏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那斯文禁欲的眼镜框闪烁的光痕。鬼使神差地,他缓缓往马振桓的鼻梁凑了上去,嘴唇微张,用前齿咬住了马振桓的镜片之间钛合金的镜梁,牙齿和合金的接触发出清脆但微弱的响声,眼镜架被极其缓慢地往外拖拽,镜腿在耳廓上的细腻皮肤擦过带来一阵酥麻。衔着眼镜的人却还在耐心地撩拨,控制着那细瘦的眼镜脚套划过对方细长的眉翼、高挺的鼻梁,滑落去富有弹性的嘴唇。易柏辰咬紧镜梁微微向前一顶,镜脚竟陷入温暖的唇隙,一下一下,剐蹭搅弄着最柔软的口腔内壁。被点火的马振桓放开亘在易柏辰肩上的手,下意识要去夺那撩人的眼镜,易柏辰却抢先松口丢掉眼镜,让它顺着马振桓的下巴滚落到脖颈、胸膛、以及两人紧贴而滚烫的下腹……没有碍事的手臂,易柏辰顺势压了过去,凑近马振桓的唇,仿佛已吻上他皮肤的绒毛,却只吹拂着热气低语——“我学了很多套马的招数,能不能给个机会用用……”
马振桓一手圈住那颗不安分的脑袋,一手赶紧抽出丢开自己的眼镜以免被两人压扁。他腰上一用力,让身上人躺在了平铺的外套上,手上服侍般柔着力按摩着易柏辰从肋到侧腰充满爆发力的肌肉,既是讨好又是安抚,同时忍耐着自己可以燎原的火苗,清冽的嗓音裹着待放的情欲在循循善诱:“没说不给你机会,但三哥和Eva还在等我们。”
马振桓又咽了口气,含情脉脉凝视着夜里依然明亮如炬的眼眸,“先回去罢。”
不费吹灰之力就撩动他了,易柏辰眉开眼笑地讨价还价,“那我先收利息。”
不能让他得寸进尺!马振桓和缓揉捏的手一下改变了劲道,在易柏辰腰上一掐,直戳身下人的笑穴。猝不及防的易柏辰被他咯吱地受不了,低笑着往旁边拱。
等两个沾了一身沙的家伙匆匆走回原本停满汽车的露天车场,已剩下唯一一辆泛着银光的座驾,两人面带迟到的歉意,急忙走过去,却在距离十几米的时候,听到了从车窗溢出的旖旎之音,双双定住脚步。
易柏辰捂着嘴忍着笑去看Evan。
马振桓有些无奈地双手插袋,把视线从座驾上的车窗移开,最后落到易柏辰的星目朗眉。易柏辰歪头指示了下身后还能藏身的草丛……
良辰美景,谁也不愿只是个等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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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让易恩得瑟一下了
两妖孽要回悉尼帮宏晋带孩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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