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梨
神农拥有最纯净的眼眸,带着一颗医者仁心,行走草木间。
不知道他遇到过几头野狼,几只秃鹰,亦难以想象他中过几次毒,带有几斤的乐观上路,遍尝百草,眼皮都不眨一下。他知道自己随时会倒下,会埋入树根或身入兽口,却不能回头,因为心中总有些什么在不断召唤他。
这个男人生活在食物链顶端,却不嗜杀、不凶残,慢慢显露出仙风道骨,也常常印堂发黑,肝肠寸断。人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做了百草心中最了解她们的那个男人。
他淡定自若地往嘴里塞了几片叶子,肚子却隐隐感到不适,他没有在意,就像一个预演了千百次的动作,得出一时半会死不了到的结论。探索的兴奋感引领他往前走,继续嚼茎叶、挖草根,仅此一日连遇七十二毒!他激动不已:“这些都是有药性的植物啊,一定要记下来哇!”哆哆嗦嗦告诉身旁已泪眼婆娑的大臣。
没有人知道,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要落下来!
辨不得几分钟见效,随行者五感皆失,无能为力的表情还来不及反应,如同悲伤地欣赏一出哑剧:脚下一飘,双膝跪地,上身匍匐,疯狂呕吐,五脏六腑像有人在用匕首翻搅带动……他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身体里的那些器官都在表示不友好。
“那年那月那日我曾立下誓言,此生一定要遍尝百草,解我族人疾病之忧!让母在家中待子归,夫在家中有妻温,孩子笑声暖寒窑……可如今,自己使命还没有完成,怎能甘心命丧黄泉!”
大家才终于惊慌失措起来,左右俱不胜悲恸。百草肝心圮裂,啼哭声刺穿四季的风,荒山野岭弥漫透哀伤气息。
“当今世上还有谁对我如此了解?这世上再难找到一个这么懂自己的人!或许百年之后还会有,如果还会相遇,那我要怎么忍受接下来的这一百年的孤独?”
这个神袛一般的男人,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机缘,曾将落入手中的小叶片塞入口中,立刻感觉肚子里上上下下有东西在摩擦。低头一望,看到小叶儿把他的胃擦洗得干干净净,叶奇迹般地将毒缓解了。他把小叶叫“查”(意为查巡,我们后来称为“茶”)。
之后他依然不懂得不爱惜自己身体,仍固执地以身试毒,每次都是多亏“查”解救了他。花开花落,自然有常,历史终于推进到了命运的这一天。他长久凝望着一株攀在树上的藤状植物,开着一朵朵**的小花,那叶子还会一张一缩,他突发奇想,万物可爱,我好想看看它在我肚子里还会不会一张一合呀!啧啧,说不定又是一种了不起的神药!说完立刻采下三两片叶子放在嘴里咀嚼着。谁知落肚片刻,剧痛难忍。他永远不再会知道让其致死的草药名为:断肠草!
断肠奇毒,无力回天!
这一天,天朗气清而苍穹之下花花草草竟都失去了颜色。苍茫大地失声禁语,肃静的四野安详屹立着一座丰碑。人类历史进程中不朽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