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孩子

      我不太喜欢小孩,一两岁的,三四岁的,他们还不懂事,也不记事。

      哄他们的时候要用孩童的语气,话不能说太长。高兴了会对你的话做个回应,不高兴了你甚至会以为他们听不懂人话。不要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小孩子眼中的对错自有一套标准,看心情。

      没耐心如我,最不喜欢带小孩子。总是在心里抓狂地喊:你说你是不是在装?道理都已经讲的明明白白了你怎么就是不懂?而且我深信孩童以纯净感化浪子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大圣肯定烦死江流儿了怎么还会那么坚持地去救他?原谅我真是个不善良的人。


      高中的时候借住在一个亲戚家,高三那年亲戚家生了小宝宝,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深得家族里所有人的宠爱。生在高考大省,每天披星戴月地早出晚归,跟弟弟接触的机会很少。顶多晚上回去的时候看会儿小弟弟憨萌的睡姿,捏捏他白嫩嫩的小脸。只要小孩儿不烦人,我还是不排斥的。

      高考结束了到外地上大学,每年回家的时间固定在了寒暑假。偶尔抽那么一两天到亲戚家做客,弟弟还只一两岁,怕人得很。大人们起哄叫姐姐,弟弟吓得把头埋进妈妈怀里,始终拒绝我这个陌生的姐姐。

       大三暑假开始实习,好不容易抽了几天的空回家。只要回家必被我妈拉着到各种亲戚家串门,某一天又到了这个亲戚家。弟弟已经三岁多了,听大人们说听话倒是蛮听话,只是调皮起来能气死人。我心想这下完了,客套几下就走人吧。

      弟弟还是怕生,不过这一次在大人们教导下能叫我姐姐了。做姐姐的也只好陪弟弟玩会儿,表示下我和弟弟的亲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小祖宗好,我们蹲在水泥地上看地缝里的蚂蚁。小家伙怕蚂蚁,一有蚂蚁爬到脚周围就赶紧后退。想逗弟弟开心,我拿了片树叶放在通往蚂蚁洞的路上,几只蚂蚁被拦了下来。弟弟看见了马上把树叶拿走,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姐姐你别挡它们,要不它们就回不去了。”没有人教,身边也没有旁人,他这句话真的震到了我。

       路边的绿化带里有棵小树枝叶枯黄,跟周围郁葱葱的绿格格不入。小家伙儿指着小树跟我说:“姐姐那棵小树死了,怎么办呀?”

      有时候我觉得他肯定听不懂我们的道理,他的世界里只有孩童的吃喝玩乐。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懂得的比我还要多。

      他想摘花坛里的花送给妈妈。我说不能摘,花儿会疼的,他马上就放手了。

      他想摸路边躺着晒太阳的流浪猫。我说不能摸,猫咪身上很脏的,有细菌。他马上就放弃跑开了。

       他玩的小手脏脏屁颠屁颠跑过来要吃饭。我说去洗洗手才能吃,他马上就跑去自己洗洗手,端端正正坐在小桌前等着吃饭了。

      我真的很惊讶。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听我的话。毕竟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我这次回家来跟他一起玩的这么一两天。

      要回家的时候小家伙嚷着要跟我们一起回家,他妈妈有点不放心,怕他晚上睡觉的时候闹腾。他奶奶说应该没事吧,小家伙晚上睡觉可听话了,跟奶奶睡的时候喊个“1,2,3。关灯。”,马上就安静下来睡觉了。

      于是小家伙儿就这么跟着回家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指着我的眼镜不说话,又到了猜心思的时候了。我问:“你不让我戴眼镜?”。他还是不说话。我把眼镜取了下来,然后他就笑了起来,奶奶地说:“真好看”。

      这三个字可算让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妹妹向来以带小孩著称,家族里的小孩儿都喜欢跟她玩。听见这话妹妹不高兴了,假装生气地问他:“宝儿你说谁更漂亮?”

      小家伙儿乐吱吱地指着我说:“她漂亮,她漂亮。”

       哎哟我能说这几句话深得我心吗?我能说我现在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吗?

       马上要走了,晚上老妈带我们去超市买给我带的干粮。

       去之前我是想小家伙儿到了超市肯定要买各种吃的,恢复本性变成小疯子,不买就又哭又闹。

       结果。。。

       给他挑了很多吃的他都不要,只选了包薯片。然后开始帮我选购,是真的帮我选购。

      “姐姐你吃这个鸡腿吧。”

      “姐姐你吃这个话梅吧。”

     拿起东西就往我的购物车里塞。我说宝宝你要吃这个吗?他指指我:“给你买的。”

     另外,不小心碰掉了货架上的东西他还会主动捡起来。

      天啦,我只想说这谁家小孩儿怎么这么好这么懂事,这么知道对人好?

      第二天离家,临走的时候发现行李箱有个地方破了。没有大碍,但是爸爸坚持要帮我补起来。拿了胶带,差个剪刀。爸爸让妹妹去把剪刀找出来。

      小家伙听到要拿剪刀马上飞奔去找剪刀,飞奔飞奔,这种情况下不出意外,一般都要出个意外事故:他摔倒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坚持了两三秒之后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几天第一次见到他哭,还是因为我。我马上冲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心疼得不行。

      他奶奶也在,眼里是心疼嘴上却没忍住呵斥:“你姐姐一会儿就要走了你又在这儿碍事,你说你跑那么快是干嘛呢?”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爱怜心疼:“乖乖不哭了啊,摔着哪儿了?奶奶给你揉揉。”

      他奶奶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哭声就小了很多,给奶奶指指摔疼的地方,然后止住了哭泣。

      心里某个地方死死地揪了起来,一千倍一万倍的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宝宝乖,姐姐知道你是想帮姐姐呢,姐姐知道啦。不哭了,乖···”

      那一刻真的不想走,我想留。


      那天晚上我和妈妈陪着弟弟一起睡的,弟弟躺在床上跟我面对面,笑起来眼睛闪闪亮。

      只玩了一会儿,该睡觉了。弟弟自己说声“1,2,3。”把灯关掉,然后就乖乖躺下没了声音。

      我和妈妈没睡下又说起话,没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嫩嫩的声音:“我们不说话吧,睡觉吧。”

      夜里妈妈怕弟弟尿床把他叫起来上厕所,我睡觉轻,也被吵醒了。弟弟迷迷糊糊地跟着妈妈就去了厕所,中间没哭没闹。

      我只听他哭过一次,只有缘自我的那一次。

      他淘气起来是让我妹妹这个孩子王也嫌弃的人,可是听话起来,能融化好多颗心。

      短短的几天,感动爆棚。或许还是因为他刚出生那段时间我离他很近,我们有缘。

      谢谢你啦,宝宝。

      这些感动足以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受用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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