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晏几道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说到诗词,必然绕不过唐宋。虽素来不喜文绉绉拗口的文言文,却颇爱唐宋的诗词,尤其是宋词。高中时代,参加市里的作文比赛,侥幸拿了第一名,奖品是一本厚厚的唐诗集,可我,心心念念的却总是二等奖的宋词选。在我的固有印象里,宋词的秀美,婉约,清丽,像是一杯汤色清透的茶,又像是优雅淡泊的青花瓷,更像是黛玉眉间那一抹朦胧的青烟。每每读来,总让人心旷神怡,唇齿留香。
彼年,初识宋词,便偏爱晏几道。总惊叹,那些简单的词汇,如何到了他的笔下,便总能描绘出绝美的意境。那时,最爱他的这首《临江仙》,尤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落花,微雨,孤单的人,双飞的燕子。简单的几个字,便在脑海中铺开一幅图景。午夜梦回时,楼台已深锁,醉意渐消,悠转醒来,只见重重的帘幕低低地垂在那里。经年的相思倏忽而至,轻易便搅乱了思绪。起身来到庭院,外面正下着小雨,目之所及,残红遍地。偌大的世间,燕子尚且出双入对,而我的身边却空无一人。
以前年纪小,总迷恋词藻间的华美和淡淡的感伤,似乎,只有那些淡淡的感伤才足以描绘青春的基调。青春,从来都是充满遗憾,充满叛逆,充满孤独,充满回忆,当然,也充满了凄凉和感伤的。
如今,我却更爱最后一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也许,我终究是老了。在某个落花满天的,月凉星稀的夜里,曾经的少年终于在生活的淬炼下变得强大。
没有人会一直活在不堪一击的自怜自艾里,你总要学着长大,学着保护自己。而那些让人难过的,不如忘记。记忆是有温度的,你记住了那些美好的曾经,那些记忆就会一直温暖你。即便故事的结局并不圆满。
就像,对于肖先生,我已释然。他不再是最初的7年前的那个他,我也不再是当时的我。我用过去的几年,认认真真地爱过一个不爱我的人,曾经的信誓旦旦,到如今都已风轻云淡。
二十五岁的时候,写给他的那封告白信石沉大海,织给他的围巾也是在两年后的冬天才发现他一直在戴,后来还被他送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确收到了我的告白,也以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回应。我曾因为这偶然的发现欣喜若狂过,也在冷静下来之后莫名悲伤过,只是后来,我不再执着于要一个明确的回答,因为,七年以后,周身的细胞经过了一个轮回,对于他的执念,也就此翻篇了吧。就这样,退回安全的距离,安安静静地做个听众,不就是最初的愿望吗?
他曾在他的书里提及我,他说,他很敬重我。我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他用“敬重”这个看上去太过严肃的词语,但我知道,至少,在他眼里,我还不至于面目可憎。
现在,我已经很少再去打扰他的生活。路过他的城市,也只是偷偷地跑去他的书店,静静地看半个钟头的书,然后结账,微笑着说“谢谢。再见。”不再刻意寻找见他的契机,即使精心挑选了衣服,仔细化了妆,也不再是为了出现在他面前。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觉得开心,他不再是理由,也不再是目的,因而,并不是多么重要了。
到现在,我都会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并不出名的主持人,花光了我过去七年最好的时光,我曾去过他活动的现场,跟他一起吃过饭,他甚至曾经送我到公交站台,买了他写过的所有书,将我一辈子的情话都说给了他,而后,我就不再爱他了。
不爱他这件事,是突然发生的,我说不清是在某个清晨或者黄昏,当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它已经发生并且结束了。我曾为此伤感,连续失眠,听到一点伤感的曲子就鼻头发酸。并非因为爱而不得,只是为了,我曾那么笃信的事情,结果被自己全盘否定了。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情深,不过,只是过眼云烟。一辈子太长了,专心只爱一个人,太难了。我曾对他许诺过的永远,到头来,却是谎言。誓言终究经不起时间的打磨,而我,竟然也没有例外。
这种情绪纠缠了好久,我竟然隐隐对他有些愧疚,但又想不出悔改的理由。于是,便只好作罢,不去想他。
日子长了,也变释怀。爱或者不爱,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戏码。我已经用了七年为难自己,年近三十,悬崖勒马,应该也算是浪子回头吧。至于他,应该求之不得吧。
但我依然会偶尔跟他说话,像个多年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