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每天八小时,早十晚六,可好景不长。
上了一个礼拜,晓泉有些累了,恰逢周末休息,晓泉和很久不见的同事去爬了山,放松放松紧张的心情。
晚上回到家,领导突然给他发条信息,说他不合适,明天不用去了,晓泉坐在桌前,看着那条认识的人发的让人很陌生的信息,久久无言。
这份工作干不久,他是有些预感的,这一个礼拜,他几乎没做什么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着别人做,刚开始那两天,甚至一个简单的表格也不让他做,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在心中升腾,他甚至在前面两天上班时候,也不时去看别的招聘信息,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忍着继续做,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份短暂的试用期。
晓泉问工资怎么算,对方说一百一天,其实不问他也知道是这样,因为面试的时候就说了7天试用期是一百一天,过了再另外算,他想争取,可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说,有问题可以去相关部门咨询。
他不甘心,上网查了一下才明白,这几天对方只是少付了几百,劳动局根本不会管,他想举报社保问题,可社保局说如果匿名举报,社保局也只是通知不会有进一步动作,如果实名,自己才上了几天,以前没有交过,现在也不可能补,他想投诉消防……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他耗不起。
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生活在底层的人,处境是多么的无奈,他耗不起,这件事也无力反驳,只得作罢。
第三天他去了秦庆。
是去看父亲,其实在他上班的第一天,父亲就打电话来说病情严重了,可能要住院,隔天,母亲回老家医院去看护,老家本地医院的医师不敢乱动,于是只得去了秦庆,母亲陪着父亲在秦庆的军医大学第一医院等了两天都没能等到床位,父亲的病情更重了,只得去了军医大学第二医院,才顺利安排床位。
晓泉上班的心,在那两天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却不曾想还是没能过试用期。
“既然干不了了,就去替换母亲吧!”晓泉自言自语了一句。
母亲在临海上班,听到父亲病情严重了,请了假回去,可不能请太久,不然人家就要重新招人了,母亲年龄已到了退休年纪,在那里干得好还能稳着一两年,如果不做了再去找,恐怕就找不到工作了,这也是晓泉觉得无论如何,母亲不能一直在医院看护,自己再怎么差,目前还是能找到工作的,还有机会。
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便来到了秦庆,妹妹张静雅在他从陵州过来的那天早上便到了,母亲便返回临海去上班。
当天晚上十点多,晓泉才从到达秦庆,妹妹说让他找个地方歇着明天再来,晓泉想着时间也不早了,父亲也要休息,找了旅馆住了下来,第二天早上,晓泉来到医院,妹妹便去了学校。
父亲很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精气神,和当年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完全判诺两人,晓泉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很凶,脾气不好,时常吼骂他和妹妹,因此,他并不喜欢父亲,也不想和父亲出现在一个地方,家里的氛围总是很压抑,父亲除了和母亲,以及在父亲的同龄人面前会说说笑笑,在两个孩子面前,从来都是板着脸,这种严肃从小就在他心里种下了威严的种子,只有不在家不在父亲面前时,晓泉才能感觉到舒适,做回自己,因此,早早地便辍学出了社会。
如今再看父亲,好像他已经不凶了不严肃了,吐槽也比当年少了,性格也有些变化,晓泉想,这大概就是病魔给人留下的后遗症吧。
父亲十分吃力,颤颤巍巍地撑起上半身,动作极其缓慢,晓泉忙上去想扶一把,就听父亲说:“别动,我慢慢来,这两天能动了。”
晓泉想停手,但还是象征性的扶着后背,看着父亲一点点将身子挪动向床边,慢慢将两条腿挪到床沿下方,这才放开手坐起来,又是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一点点下地踩在拖鞋上。
这个动作对于普通人只需要一秒,可父亲却花了五分钟才站立在地上,接着去穿裤子,然后把挂水带绑在腰间,换鞋子的时候,父亲一只腿跪在床上,提上后跟,有一只鞋子是晓泉帮忙提上后跟的,因为父亲实在反手够不着。晓泉本来想着扶下床父亲要自己来,所以提鞋后跟就没帮忙,父亲还是开口了。
原本晓泉打算给父亲带饭,但父亲想出去吃。父亲步履瞒珊,走得尤为缓慢,看起来没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年轻人三分钟的距离,晓泉陪着父亲走了半个小时,这应该是晓泉有生以来走得最慢的一次了。
陵州市。
九嘉正准备出门去超市,李曼打来电话,说一起去博物馆,晚上再去商业街看夜喷泉,想来也没什么事,便约好了在西市地铁口见。
九嘉穿了一件浅绿色碎花短袖,配白色牛仔短裤,看起来很是清凉淡雅。李曼穿了一套杏色国风衣裙,古风韵味十足,两人一起去了陵州市博物馆。
“你在这边这么多年,来过几次?”九嘉问到。
“就这一次!”
“以前我记得你挺喜欢逛博物馆的,怎么就忍着没有来这里,这不像你啊?”九嘉有些疑惑。
“唉,怎么说呢,自从上了班,好像没什么时间了,即使休息,也只想在家躺着,又是一个人,更加不想出去了。”她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无奈。
“倒也是,但是,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叫他陪你啊!”
她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比较忙,平时没时间。”
九嘉有些不解,两人谈恋爱,再怎么忙也不可能一直不见面吧?那得是有多忙才一天到晚的见不到人?
“咱俩是不是好姐妹?”九嘉突然转头问。
“是啊,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既然是,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跟你男朋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她往前走不说话,九嘉一把拉住她,“李曼,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妹,你就告诉我,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去那边说。”她拉着九嘉往地铁里一间人少的车厢,向角落走去,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去年,我爸生病了,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出院后,父母就给我安排了相亲,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当时他对我一见钟情,我对他不喜欢也不讨厌,可是想着父母,就同意交往看看,半年后,我爸又住院了,我们家的情况也就一般家庭,第一次住院,手术就已经花了十多年的积蓄,原本给我弟留着上大学的钱都花没了,后来,是他家帮忙出的钱。一开始,我和他还有的聊,后来,他慢慢地不怎么回信息,再后来,几个星期都不联系……”
“几个星期都不联系,这还叫谈恋爱吗?不如分手算了。”九嘉有些气愤。
“我家欠他家钱,一时半会还不完的,何况我爸的病,受不了刺激……”她仰起头,将满眶泪水憋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