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慕宸海
01
秋日的夜幕降临得越来越早，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闪烁个不停，红红绿绿，格外炫目。
我坐在靠窗的一角，看她们相聊甚欢，偶尔，插一句嘴。
“我记得呀，当时他求婚的时候，在我家楼下用蜡烛摆成了一个心形，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搞得整栋楼都知道了。”一同事笑着端起酒杯，洋洋得意。
“我老公总是给我惊喜，上个月我出差刚回来，他就为我准备了一场烛光晚餐，我当时就把他忘了去接机的事抛到了脑后。”另一个同事嬉笑着，仰头看大家羡慕的目光。
“杨蕊，我看你老公每天都接你下班，你怎么也不谈谈你们的事？”
我转过头，尴尬地笑着，半晌，说道：“我们的生活太过平淡，没有浪漫，也没有惊喜，实在没什么可说。”
“怎么会呢？说说你们求婚时的场景也好呀。”
看着大家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我低头笑着：“当时，我们在一个小摊上吃饭，他抬起头，握紧我的手说：下周我们抽个时间，去把证领了吧。”
“然后呢？你，你不会就这么答应他了吧？”一同事瞪大双眼，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生物一般。
“是啊，过了几天，我们就领证了。”我冲她淡淡一笑，又低下了头。她们的目光令我实在难堪。
“没有鲜花？连钻戒也没有吗？”同事的语气满是惊讶。
“戒指是结婚的时候补上的，当时还没想那么多。”我笑着，摇着手中的酒杯。
同事的表情各不相同，大家一时静了下来，我竟成了这席上的焦点。
“你们两个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倒很想听听你们的故事。”一同事说着，大家随声附和。
我笑了笑，放下杯子。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划开，是林枫。
“小蕊，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了好半天了，你怎么还没出来？”电话里是他焦急的声音。
“同事今天请吃饭，忘了告诉你了。”我笑着，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今天夜里有点冷，我给你送了衣裳，你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这就过去。”
我告诉了他我所在的地址，对着手机，一阵痴笑。
02
和林枫相识，是在大一的体育课上。
被唯一还会一点点的羽毛球刷下来后，除了排球，我别无选择。
我向来不擅长运动，对球类更是敬而远之。
第一节课的时候，林枫站在我的身后，我们从此便成了排球课上的搭档。
“怎么啦？”
看到站在一旁不动的我，他放下手中的球，向我走来。
“我，我……”我支吾着，感到阵阵羞愧。
球在别人的手中运行自如，如同玩物一般，可一到我的手中，就完全失去了控制。我灰心丧气，不想在众人面前再三出丑。
“没事的，慢慢来。”他笑着，为我示范动作，一步一步，细致入微。
也许是我太笨了，练了一节课，还没有什么起色。
“战胜了自己，不再胆怯，就是很大的进步了。”他笑着转身，我甩着发麻的手臂，看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第二天起床，发现双臂酸痛，微微红肿。我一时慌了神，想去校医院，又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校医院不开门。
我在群里找到他的名字，思索再三，加了他的微信。
也不知为什么，当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就是他的名字。
初入大学，认识的人不多。和他也不算熟悉，只是第一次相见，便觉得他是一个热情善良的人。
“刚刚开始，都会这样的，不用担心。”他回复得很快，并再三叮嘱我要冷敷，多多休息。
那一刻，我觉得心里好温暖，至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人关心我，而且还是一个不很熟悉的人。
我们的初次相识，便与浪漫无关，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
我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有时候，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也就免去了多余的话语。
还记得那天，风很大，吹得树上的枯叶满天乱飞。
我刚起床不久，还在对镜梳洗，手机响了起来。
“杨蕊，我在楼下等你。”电话里是他的声音。
我慌慌张张地梳好头，踩着拖鞋奔到楼下，看到他站在风里，头发被风吹得乱成一片。
“这是你之前说过的你想吃的小吃，这两天有点忙，就拖到了现在。”他笑着，把提着的袋子塞到我手上。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小吃，我愣在那里，鼻子一酸，泪水就滚了下来。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再说，护国寺也不远，我自己也可以去的。”
“这两天太冷了，风又大，我去就好了。”他笑着，在风中裹紧了衣服。
我坐在宿舍里，边吃边笑个不停。
当时，我笑着问他：“别人都是送女孩子巧克力的，你送这些东西，也好意思？”
他慌乱不安地抓耳挠腮：“要是你喜欢巧克力，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这些就是我喜欢的东西。”
他也笑了，目送着我进了宿舍楼。
03
大学四年，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来了。
他几乎每天都给我发微信，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肉麻的情话，只是每天提醒我：明天降温了，该加衣服了，或是明天有早课，不要起晚了。他也会提醒我要记得带上第二天要用的东西。
我们曾一起去过三亚的海滩，圆了我生于西北，却一直向往大海的梦想。
三亚的阳光很灿烂，海水微蓝，那翻滚的浪花像极了天上的云彩，一朵朵，洁白无瑕。我们走在沙滩上，一个浪打来，海水冲到我们的脚上，凉爽、舒适。
一对对情侣相拥而坐，一个男孩用手在沙滩上写下“I LOVE YOU”的字样，引起一旁女生的阵阵尖叫。
“看你，总是丢三落四，这么强的阳光，又忘记涂防晒霜了。”我正眺望着那边欢呼的人群，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扭头，他的手已到了我的脸上，轻轻擦拭。阳光下，他眯着眼，傻傻地笑着。
我也笑了，和他一起面朝大海，看眼前的一片汪洋，无边无际，风平浪静。
有人说，最美好的爱情是不用表白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刚毕业那几年，我们的生活很是窘迫，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屋子里，每天为生活而奔波。
那天我加班，走到公司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似乎是睡着了。
“说了让你早点回去休息的，这里多凉啊。”我轻拍他的肩膀，他慌乱地仰起头。
“只是打个盹儿的时间，我走了，你又该找不着路了。”看到我，他笑着站起身来。
“我再路痴，这段路都走了好几年了，也不至于走丢吧。”我笑着，牵起他的手，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
“今天太累了，我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路过一个小摊，他停下来，转身看我。
“好，好啊。”我知道，他的工作比我的要累得多，倘若回去做饭，他定又要陪着我忙来忙去了。
“小蕊，我们下周抽个时间，去把证领了吧。”他吃着，忽然放下筷子，握紧我的手。
“好啊，我妈都催了好几次了。”我笑着，看他拿起纸巾，轻轻擦去我掉在桌上的饭粒。
我也曾幻想过童话般浪漫的求婚仪式，在满是鲜花和气球的映衬下，他捧着钻戒，在我耳边说着动听的情话。
如今，只有低矮的小桌，简单的饭菜，寒冷的夜风，甚至都没有一句甜蜜的话语，我却觉得心里又暖又甜，幸福满足。
其实，有些情话，何必要说出来？他关切的眼神，温暖的手掌，携手从阳春三月走到凛冽寒冬的相濡以沫，就已经是最美的情话了。
04
“马尔代夫的海岛真是太美了，我老公真是太懂浪漫了。”一同事度假回来，欢天喜地地向大家展示她拍的照片。
我默默站在一旁，回想起来，结婚好多年，我们的生活总是那样简简单单，没有一丝波澜。
每天都是柴米油盐，这算是爱情吗？我问着自己，心里竟感到一丝失落。
天又变凉了，我在风中走着，走走停停。今天他加班，我一个人走着，虽然这条路不知道已走了多少遍，可还是觉得好陌生。
原来，我早已习惯了他温暖的手掌，习惯了每天下班后他迎面而来的笑容，没有了他，整个世界对我来说一片陌生。
每次天气转凉，我的胃都会痛，有时轻，有时重。今日也许是风吹得有点久了，吃了胃药，却没有一点好转。
我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投下的明亮的灯光。
听到门开的声音，我转过头，看他笑着走进卧室，坐在床前。
“胃又不舒服了吗？定是又忘记吃药了。”他起身，给我的杯子添满了水。
“吃过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加班到这么晚，快点休息吧。”
他笑着点头，不再说话，为我盖好被子，转身出去。
我闭上眼，迷迷糊糊听到房里有什么响声。他还在工作吗？我捂着肚子，看灰蒙蒙的天空中不那么皎洁的月亮。
“来，喝点热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我睁开眼，看他笑意盈盈地站在床边。
“你都那么累了，该早点去休息的，我过一会儿就好了。”我转过头，抹着眼角泪水。
“你都睡不好，我怎么睡得着呢？”他笑着，扶我坐起来。
我捧着碗，胃里凉得难受，心却暖得像快要融化了一般。
那一晚，我没睡好，他也没有。我知道，每次生病，身体难受的只有我，心里难受的还有他。
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前一天，他笑着问我要怎样度过。
“不如，我们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如何？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在一起吃过饭了。”
他笑着抱住我：“还是你懂得我的心思。”
我躺在他的怀里，笑个不停。
我们只做了几样我们喜欢的小菜，小小的桌子，连一半都没有摆满。
这几样简简单单的菜，一吃就吃了这么多年，每一次尝起来，都有新的滋味，就像我们平平淡淡的爱情，历久弥新。
不久前，他去香港出差。我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屋子里，脑海里不时幻化出他的身影。
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里，一天变得好长好长。
“小蕊，要我给你带些什么东西回去吗？”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可他的笑声传到我的耳朵里依旧那么爽朗。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快点回来。”说完，我又有些后悔了。我想尽快见到他，可又不想他为了我搞得那么匆忙。
他回来的时候，还是买了一大包东西，大陆有的，大陆没的，甚至有些是楼下的超市都能买到的。
“何必这么麻烦呢？这些在附近就可以买到的。”我笑着，一件件翻看着。
“那可不一样。你看，这个药，对人的副作用会更小，还有这个，对人皮肤的伤害没有那么严重……”他一件件地摆出来，一一解释，我只是看着他，不住地笑。
他的双眼略微红肿，我忽然感到很惭愧，为了买这些琐碎的东西，一定又浪费了不少他休息的时间。
05
我抬起头，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我，一片沉寂。
“杨蕊，你这才是世间最高级的浪漫哎。”一同事惊叫着，一脸艳羡。
我笑着摇头：“为你量身定做的浪漫，才是最高级的浪漫。每个人心中的浪漫都是不同的。”
大家早已没有了之前惊异的目光，各自低头想自己的心事。
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林枫到了楼下。
我笑着向大家告别，走到门口，听见有人小声叹息道：“比起他偶尔一次的惊喜，我倒更希望我们每天一起做饭、一起吃饭的平平淡淡，细水长流。”
“来，把衣服穿上，小心又着凉了。”林枫笑着，把衣服披到我的肩上。
我浅浅一笑，握紧他的手：“不早了，我们回家去。”
有人说，愿陪你一辈子柴米油盐的，才是真正的浪漫满屋。
不管在何时，在何方，我们总能自然而然地想起对方，我们已经融入了彼此的生活。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固然好，但我更喜欢，就这样牵着你的手，平平淡淡到白头。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15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