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最欢乐的时光莫过于孩提时代在泉水边嬉戏玩耍的情景,那天真的欢笑、尽情的玩耍、最真挚的表达,是一生难以忘记的。
那个时候,七八岁间,入学一二年级,最盼望的就是周末或放假,每逢此时,便从学校一路疯跑至家,丢下书包,相约而出,或三四为伴,或八九成群,小小足迹遍布村子内外,山梁、树林、水泉、溪流…至今清晰在目。最喜欢的去处,要数山泉,童年时,我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山泉位于村子西南向一个小山坡下,由三眼岩水聚流成潭,乡亲们用钢筋混凝土加以建筑,便形成现在的山泉,泉水清冽、甘甜,是乡亲们的生活水源地,更是儿时的玩伴,见证和承载了那个时代一群无邪少年的欢乐梦想。
草长莺飞时节,山泉周围绿草如毯,各色野花遍布其间,红的、白的、黄的、粉的……知名的,不知名的,爬满了山坡,填满了沟壑,蜂飞蝶舞,花香阵阵。山泉就在其中,和孩子们一起,浸润在花香里,沉醉在欢乐中。男孩子忙着捉蜂捕蝶,女孩子专注于各色花草,记得那是种黄黑条纹相间的蜂,腹部长而大,因此我们形象的称为“长屁股蜂”,“长屁股蜂”性情温和,所以都是徒手捉捕,等蜂落在花瓣上,轻轻靠近,一个快手,手指紧摁其腹部,用细线在腹间缠绕,手牵着线的另一端,放飞,此时是最高兴的,围绕山泉来回飞奔,撒丫欢笑,比比谁捉的蜂数量多、飞得劲。这时,女孩们也过来了,头上插满了野花,天使般、精灵般,粘着男孩问自己好不好看,男孩不理,于是,她们相互点评,然后转身跑向山泉,脑袋伸进去,看着泉水中的自己好俊俏,心里美美的,咯咯的笑个不停。男孩们被笑声吸引了注意力,也凑了过去,和女孩们挤成排,小小脑袋倒影在泉水里,五六个、七八个,呲牙舞爪,大喊大叫……
七八月里,阳光正灿,蔚蓝下燥热的风拂动着少年们不安的心,“玩泥巴去喽”,一声长长的吆喝,集体出洞,山泉又成欢乐谷。男孩们从山泉旁采来成块的红胶土,伴水成泥,揉捏均匀增强粘性,然后开始小小创作,女孩们则守在男孩旁边,默默观看。分块泥,做长方体状,挖空后半部,做几个小轱辘,找一枝条,将长方体和轱辘相连,轻轻一推,向前跑了,这是卡车;再分块泥,小刀在手,切割,填补,托腮端详许久,这里再割几刀,那里再补几下,老虎成型了,紧接着,马儿好了,狗儿成了……红色胶泥在少年们的奇思妙想中变幻成各种造型。不多时分,创作完成,小小艺术品在山泉顶上一字排开,少年们开心大笑,然后互相总结,分享心得,大家提议由女孩做评判选出最优作品,女孩们神气了,大人般背手踱步,一件件做评价,品头论足后,谁的最优?永远也选不出答案。“看看你们的脸和衣服”突然有女孩大声说,男孩们互相看看,脸上、衣服上全是泥巴,瞬间,男孩女孩井喷般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笑的花枝乱颤。笑声过后,男孩们害怕了,这样怎敢回家,今天又要挨打了。傍晚,炊烟渐起,男孩们偷偷回家,不大时分,不知哪家传出大人的责骂声,紧跟着的,是男孩子的哭声。第二天,山泉欢闹依旧。
秋日,大白菜收获的那段时间,山泉的人气是最旺的。在老家,酸菜是冬日里一道不可或缺的美味,大白菜是腌制酸菜的最佳食材,洗白菜是第一道工序,山泉是乡亲们洗白菜的主场。选一个晴朗的天气,大人们把白菜运往山泉,我们也参与其中,或肩扛,或手抱,到了泉边,白菜、盆子、竹笼依次排开,男孩子承担起舀水的任务,女孩子和大人一起清洗白菜,五六户人家有序的排列在山泉两旁,说说笑笑,愉快劳作,声音最大、话语最多者当属我们,毫无逻辑的思维、天真的话语、夸张的肢体动作逗笑了大人,乐翻了自己,大人们不时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傻的可爱的孩子,目光里满是慈祥,这一刻,是快乐的、甜蜜的、温暖的。
下雪天,银装素裹,山泉静卧在白色的雪帷里。孩子们的出现打破了山泉冬日的寂静,打雪仗、推雪人,疯累了,笑够了,就看着冒气的泉水发呆,小脑袋一歪,为什么冬天泉水会冒气?于是你一言我一句争着解释,有的说是龙王爷发怒了,有的说是泉水底下有人用火烧……答案五花八门,有大人来挑水了,围堵上去问个清楚,大人说是因为泉水温度比周围的温度要高,当泉水蒸汽遇冷后凝结形成小水滴,就是冒的气了,孩子们高兴了,帮大人舀好水,但疑问还是存在,为什么泉水温度会比周围温度高?为什么水蒸气遇冷会凝结?什么是凝结?一连串的问号停留在小脑袋里,任凭怎么想,就是不明白。
……
如今,村子里已用上自来水,很少有人去山泉挑水,山泉几近荒芜,昔日的欢声笑语早已珍存岁月的锦囊,记忆里的小孩都已长大,奔波在外,然而山泉脐带般地连通着记忆,教我时时忆念那份欢乐,时时动容于那份开怀,每次回到故乡,都要抽空去山泉走走,泉水里的记忆已然成为心底最温暖、最动情、最欢乐的时光片段。就是这样的一池泉水,这样的童年趣野,已定格为心中最美的乡间动画,也是故乡赠与游字永难忘怀的思乡欢唱。愿时光倒流,做回童年,再疯一次野一回;愿做一滴淡墨,永远地浸润在山泉水之中……
泉水里的时光,温馨依然。泉水里的时光,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