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二年的冬天,在全乡四个高中毕业生参考中,我以考分第一的成绩,被位于大山脚下的乡办煤厂——云山乡峡口煤厂录取为会计。那年,我十八岁,对会计业务一窍不通,负责招收煤厂会计的乡办企业的管理机构~企办室,也没有打算培训,所以,上班后的我,实际上只是煤厂的一个管理人员,主要负责卖煤炭以及参与厂里的安全管理,那个被认为很吃香的会计工作依然由乡企办室会计兼任,厂长就是一个每天来厂里收取卖煤炭的现金以及出门收取大额欠账,偶尔开职工会强调一下进度和安全的人。
煤厂一年的产量也就两千多吨,年收入不过三万多元,那时我的月薪三十六,厂长李维本四十八,会计李子春四十五,炊事员董伦尚四十二,其余的十余个工人按计件算工资,平均也就四十元左右一个月。我们全都来自农村。
工人中年龄最大的老丁六十八岁,最小的二十五岁,每天天还没有全亮就有部分工人赶到了大山下的煤厂,不管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他们都要在洗澡堂脱光衣服,然后换上和煤炭一样黑的用麻布做的窑衣,那样的窑衣就像女人的裤裙一样,只需往身上一套,便顺利穿上,然后戴上安装着电筒的头盔,开始向三千米深处的煤井里行进。
为了能够快一点赶到最里面的挖煤点,这些先行出发的挖煤工得依靠一个拖篮的辅助,然后抽着有铁滚子的拖蓝弓身行进。因为越到里面,煤道便越低越窄,在里面,大多数地方你根本不敢直立行走,否则你将被头顶上的岩土碰得头破血流。尤其是刚刚到煤厂来下苦力的年轻小伙,会在遭遇多次碰头后才会吸取深刻教训。
挖煤工李有财便是这样的一个年轻小伙。那时他才二十五岁,而在我到这个煤厂之前,他就在这个煤厂当拖手(抽煤工)已经三年了,我发现他的额头有三处已经变黑的伤痕,一打听才知道是他在井下抽拖时,因为想站起身伸伸懒腰时被头顶上的岩石给碰的。按理说,这个年龄段的农村小伙,早已经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但是,李有财虽然身体健壮,却只有一米五八的样子,最致命还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头上长着多处白斑的癞子。那时,他会经常戴着一顶黄色的帽子,意图掩盖这一不雅的形象。正是充满青春年少充满活力的岁月,他渴望爱情,渴望女人。
可是,尽管他很勤劳,也比较乐观,就是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更不可理喻的是,他家四兄弟中前三个都是癞子,据说是遗传了他父亲基因的缘故,因为他父亲就是一个大癞子。老大三十五六至今未娶,他作为家中老二自然也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他。
原本到煤厂上班,就是为了挣钱可以娶到一个女人,哪知他母亲托媒婆说了七八个,居然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后来也就渐渐放弃了。煤厂里的工人大多说话粗俗,而这个李有财就是一个最爱说粗话经常制造一些小矛盾的家伙,年龄稍大的常常会在他面前直接了当地打击他,说你这个籁壳子犯人婆娘都娶不到,干这下苦的力气活有球的个作用,李有财就会反驳说,老子挣了钱砌了新房子娶一个婆娘比你婆娘还乖,以前那么多籁脑壳都娶到了婆娘,我就不信这辈子就娶不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