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卡莱尔

托马斯·卡莱尔，19世纪英国思想家，代表作有《英雄和英雄崇拜》。其生活的时代正是英国工业革命高歌猛进的时代，彼时大英帝国正在形成，殖民地遍及世界。今人或许已经遗忘了这位曾经颇为著名的思想家，但他对于商业社会、工业社会的弊病的描述，对于无神论者拜金和堕落的批判，至今仍不乏启迪意义。他看到了进步的潮流之下，实则是衰败的暗流。

有学者分析他之所以被今人遗忘，是因为他的思想整体上与时代潮流相悖。他在现代社会世俗化的趋势中强调宗教虔诚，在民主化、平等化的趋势中强调精英的统治，无不让人与他保持距离。

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已完成的历史，归根结底是伟人们的历史

卡莱尔认为世界历史实际上就是伟人的传记史，传奇的伟人创造了一切，而其余人只是模仿和跟随。

卡莱尔重视领袖的作用，因为这些领袖能够在关键时刻带领人民渡过难关。这一点，国人应该很熟悉了。卡莱尔口中的伟人与韦伯笔下的克里斯玛式的领袖甚为一致。

卡莱尔此论针对18世纪启蒙运动以来，权威被打倒，人人似乎都能够独立的运用自己的理性，但结果，只是让人人都成了欲望的奴隶，金钱的奴隶。故卡莱尔认为，崇拜英雄、追随伟人，才是正途。崇拜意味着等级制，社会也正是建立在英雄崇拜之上。卡莱尔以钞票和黄金为例说明此理：

英雄如钞票，代表着金子，但钞票总有一些是假钞，人们发现了这些假钞，便不能容忍，继而起来革命，并认为黄金也不存在，一切都是假的。

卡莱尔认为，黄金是存在的，英雄和伟人也是存在的。

卡莱尔认为他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否定伟人的时代，否定对伟人渴望的时代。此论国人应该也不陌生，互联网上处处能看到此论，呼吁大家多关注关注科学家和军人，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伟人，对那些“戏子”的追捧只能让国民变的平庸，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娘化。

同时，卡莱尔批驳时代造就英雄。卡莱尔用干柴和烈火的关系来比喻时代和英雄的关系，英雄如烈火，时代如干柴，烈火可以燃烧干柴，当我们不能把干柴当作烈火。

自由派作家多认为英雄崇拜会造就奴隶，这也是启蒙运动大多数思想家的看法，自由就是摆脱奴役，所谓的领袖，其理性和学识也并不一定就比普通人高明。但在卡莱尔那里，崇拜英雄是指在自己的内心中生发出当一个英雄的感受，意味着个人努力让自己变得高贵。没有英雄的时代，才是奴隶遍地的时代。这一论证也正是当今那些担忧“娘化”的人的背后的逻辑。

卡莱尔的英雄崇拜最后服务于对上帝的信仰，对神意的敬畏。英雄崇拜不只是世俗秩序重建的手段，更是关乎精神秩序的重建。上帝和上帝的法令，一直存在，是秩序的依据和根源。

对社会世俗化的批判

卡莱尔批判边沁的功利主义，认为其中没有上帝的位置，功利主义的“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快乐”代替了上帝的律法。

面对彼时城市的贫苦人们，卡莱尔认为他们的悲惨状况正是由无神论所致。社会问题，根源在于将上帝遗忘了。这一诊断，在当代学者萧三匝那里还可看到，他最近的关于疫情的文章即提到了精神秩序的重建更为根本和重要。

卡莱尔认为，无神论必定导致虚无主义。信仰的丧失是社会疾病的根源。关于虚无主义和现代社会的关系在施特劳斯处有精彩的论述，但卡莱尔早于施特劳斯百年便有此灼见，实在是厉害。

卡莱尔认为，没有信仰，社会必定是道德沦丧，诛杀暴君、改革、起义，都不是救治的良方。此外，他看不惯金钱关系指导的世界，认为在所谓的公平竞争之下实则是相互敌对，人与人之间只有现金交易的关系。

自由就是服从

卡莱尔认为，自由的本质恰恰在于服从权威，接受约束。关于自由就是服从这点，在早于卡莱尔的另一位“反动派”作家波纳尔德那里也有论述。

卡莱尔写道，“自由是个好东西，可当它是‘饿死的自由’时，就没人说它是好东西了。”此时，明眼人都能看出德国唯心主义对他的影响。实际上卡莱尔的思想属于欧洲浪漫主义思想运动的一个部分，而浪漫主义的发源地，正是德国。此外，他也译介了很多德国唯心主义作家的著作。那些作家，如黑格尔，在国内教材中，与启蒙运动思想家相比，往往多居于更进步和先进的行列。

卡莱尔如此论证自由就是服从：

1.真正的自由在于一个人能够找到正确的道路，这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幸福。

2.如果一个疯子跳过悬崖，那对他的束缚，尽管看起来似乎侵犯了他的自由，但让他远离了危险，从而是有利于他。

3.因此，真正的自由在于，当他走错方向时，权威的人命令或强迫他改邪归正。

4.关于不被他人压迫的自由，只是人类生活的一小部分。即便人能够摆脱他人的束缚，但却逃不了自己罪恶思想的束缚，从而成为自己贪婪欲望和酒罐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