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的黄菊沿着山路蜿蜒,三三两两的蜻蜓点缀其间,山野寂然,蓝天从这头铺到那头。瞬息,世界仿若只有花,只有云,只有山!
在野花丛中,在云影之下,突兀的显露出一个行走的人,一个满载着行李疲惫不堪的姑娘。
“山谷里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在盛开,我想采摘所有的鲜花送给你。”娇柔的的女声从屋舍间传出,紧接着童稚的嗓音一声声跟随相和。透过薄薄的窗户,借着日光,一位姑娘,一群孩子,一些课本,简简单单的布置了一副画面,简陋的三尺讲台,破旧的课桌,斑驳的黑板毅然决然的竖立起学校的模样。红旗在风中迎展,仿若在诉说自己的惊异——那位姑娘,那位爬行的姑娘竟然是山里远道而来的老师。
山花怒然而放,那一抹艳景让人惊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听不到欢乐的歌唱?
皲裂的手指在衣袖间摩挲,打着皱纹的脸随着眉毛的抖动一圈圈推开,老式的木门咿咿呀呀的唱着“他爸,娃要上学嘞,学费不够,怎么办?”烟圈从另一方向吹来,飘飘悠悠的浮起,似妇人的心没有着落。“该借的都借了,能卖的都卖了,活人都要逼死了。”另一双衰老的手敲击着裸露的布满青筋的腿“没办法嘞,让娃辍学吧!”
沉闷的声音一点点的挤压着矮房,颤颤巍巍的,门忽然吱吱扭扭地开了,“娃不能辍学,孩子怎么可以不上学呢,我是孩子的老师,我一定要让孩子上学。”
“怎能让孩子不上学呢,我来这里本为了教育,如果孩子辍学,那我的意义何在呢?”姑娘在夜里对着自己言语,无法安睡。
一个月二十块,能够垫付多少位学生的学费呢?她默默的算着,记着,数着。
大山数十年如一日的波澜不惊,似乎不曾有过改变,路还是那么崎岖,山花依旧烂漫,屋顶的炊烟袅袅升空,只是已然变了,确实变了。在山里人的心里那个姑娘似一朵黄菊,高洁傲然的开放在大山里。
十九岁光阴走着走着,孩子的欢乐多了,教室的窗户明净了;十九岁的光阴走着走着,黄菊花更艳了,山里人的心暖了;十九岁的光阴走着走着,娇美身躯逐渐笨拙,纯粹的灵魂愈加明晰。
山里的黄菊开了,一束束的摆放在姑娘的窗前,在黑夜里怒放的鲜花中住着一个个孩子的灵魂。高尔基说“只有爱孩子的人可以教育孩子。”是啊,只有爱才能收获爱,只有用爱浇灌幼苗才会一年复一年,花开花落,不止不息。
2003年,十九岁的姑娘已步入中年,山花还在山头傲立,然而不再年轻的她不仅抵抗着胆管结石的疼痛,还因血压偏高,视网膜出血,只余一只眼睛仰望岁月。疾病剥夺了青春,带走了健康,然而她如顽石般微笑地望着大山,望着孩子,望着日复一日的教育。
她不是清水出芙蓉,也不是杨柳细腰桃花面,她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山村教师,可在大山里,她是最美丽的人。
“山谷里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在盛开,我想采摘所有的鲜花送给你。”稚嫩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知道吗?山里的每一朵花都想送给你!
你知道吗?大山抚摸着山野,轻轻的叹息。这里不是她的故乡,她来自江西省南昌市进贤县,她不是大山养育的孩子,她叫支月英,一名人民教师!
你知道吗?一个人用自己的三十六年扎根于土地,执着于大山,一个人用自己的青春锻造了大山无数的花朵,一个人舍弃自己作为妻子,女儿,母亲的责任,独独扛起教师的职责,用自己的一生去绽放大山的美!你知道吗?大山在颤抖,满地的黄菊花摇曳,山风有爱,师情无涯。
教育是什么呢?我们无数次的问过自己,问过他人,我们无数次的追寻答案,反思自省。然而在支老师一生的从教中,她问过自己教育是什么吗?
大致没有吧,她来不及去想,她的时间里只有孩子,孩子,孩子。她勤学自耕,参加各种教育培训增强自我教学能力,努力创新教学方法,总结适合乡村教学点的教学法。她真诚对待每一个学生,在她眼里没有差生概念,只有孩子,只是一个个独特的孩子。她细致体贴,因材施教,像甘泉、像雨露,滋润着每一个深山孩子的心田。
教育没有定义,却在支老师那里有了一丝解释。心之所向便是教育之求。当你的眼里,口里,心里记着孩子,爱的源泉自然迸发,当你的人生之味已是孩子,孩子怎能不璀璨夺目?
“黄菊花开了吗?摘一朵给我吧,你知道我从来都很喜欢盛开的黄菊花。”朗朗的读书声,声声呼唤山风,黄菊花开了,漫山遍野的黄菊花开了,永远永远开在孩子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