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如画的地方
是我曾魂牵梦绕的天堂
我将母亲的遗物
装在生锈的铁盒子里
深埋在金色的大白杨下
还在树干上刻了标记
生怕不经意间忘却了她的模样
虽然她已远去
而我依然觉得她还会再回来
在白杨树下
将我拥抱在怀里
八岁那年,方骏的母亲离开了他和父亲,十年来父子俩风餐露宿,相依为命。可是父子的感情却一直不太和睦,这一切都源于母亲的死。儿子总认为母亲是因为父亲在外面有了女人才喝毒药死的,所以一直不肯原谅父亲,其实一切都是场误会,父亲有自己的苦衷。
不久前儿子考上了大学,这是白杨寨几十年来考上的第一个大学生,全村人都替父亲高兴,都说父亲祖上积了德,祖坟冒青烟,总算是盼到了头儿。那天父亲带着儿子去给母亲上香,回来后儿子哭了整整一夜……
今天儿子要离开了,天还没亮父亲就下炕做饭,出来送行的乡里乡亲排成了一条长龙,跟过庙会、赶集市一样热闹。方骏很舍不得这个地方,每走一步他都会回头四处张望在方骏眼里这里就是天堂,穿过密密麻麻白桦树,踩着金灿灿软绵绵的落叶,泪水情自禁的淌了一脸。方有亮紧紧的抱着儿子,声音低沉的说:“以后,你可要自己生活了,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要多添点衣服,下雨了要记得带上雨伞,在学校听老师的话,晚上别熬夜,生病了要记得吃药,衣服懂要得自己换洗”……
儿子似乎不太适应被父亲紧紧地搂在怀里,也不太会应付这种千人送别的场面,他表现的有些害羞,慢慢的从父亲的怀抱溜出来,抹干眼泪只是低声的说了句:“恩……”。
夏末秋初,傍晚的夕阳美的让人心动!火车缓缓地从远处的白桦林里驶来,在一间完全用木头搭建而成的站台边停了下来。儿子提着行李匆匆地上了车,连头也没有回。
此刻,父亲表情有些激动,似乎想要对儿子说什么,可是却没说出口,火车慢慢的开动了,终于他憋不住了,他一边追着火车跑一边朝儿子远去的方向大声喊道:儿子,记得经常写信回来!父亲的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随后逐渐的变得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火车缓缓的开走了,父亲依然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颇似一位巨人屹立在那里。
一晃又是一年的光景。
九月底的北方城市像极了一个大火炉,四处充斥的热气让人脑子发胀。知了在扯着嗓子的乱叫。只见一位戴着墨镜的帅气小伙拉着一位穿着妖娆的美女从商场的大门走出来。
茉莉,快来追我呀!
我来喽!
他们开心的咧着嘴,手里提满了采购的战利品,浑身弥漫着上流社会的气息。
翌日清晨,东方才有了些许光亮,马路上还没有熙熙攘攘的行人,路灯还泛着橘黄色的光。马骏背着书包穿着带有破洞的外套搭上了第一班去郊县的公交汽车,一上车他就蜷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眯着眼睡着了。汽车缓缓的开动,梧桐斑驳的影子从他的脸上划过,他耸了耸肩,拌了拌嘴,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似乎现在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司机从梦中唤醒。
嘿!小伙子,
小伙子……
终点站了,该下车了!
他被司机吓了一跳,突然惊醒端端的坐在座位上,愣了几秒钟一轱辘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车的后门走去。
嘿!包!司机回过头来朝马骏喊道。
噢!马骏有气无力的应付了一声,然后朝座位底下瞥了一眼,过去捡起包,迷迷糊糊的下了车。
马骏揉了揉双眼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他看了看纸条然后抬起头向四周扫了一圈,最后向堆满垃圾的工地走去。
他给门口的工头说明来意,工头将他带到右侧的简易帐篷。然后走进工地大喊到:马有亮你儿子找你!马有亮,马有亮……
哎!来了,来了……只见父亲满脸黝黑,急忙放下手里的板车,朝这边奔来!
马有亮见到儿子有点激动,可是儿子却依旧表现的那么冷漠。
爸,我没钱啦!
父亲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没钱啦!
上次……
学校要定校服,那几百块钱哪够啊!况且多长时间了,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啦!儿子不懈的说。
你不是一个人?
我有女朋友啦!女朋友?女,女朋友好……
父亲满脸的愁容!
女朋友怎么啦?没人规定大学生不许太恋爱啊!
父亲沉默了许久强装出一副微笑的模样。用颤抖的声音说:“好,你稍等一会,我给你拿钱去”,说完就踉跄奔到民工的帐篷里。
工友见父亲焦急的样子便问道:老马今天怎么没开工啊!怎么像丢了魂儿似的?是不是又受工头的气了?你瞧他那熊样,就只会欺负老实人,我早忍不下去了早想揍扁他了!说着大胡子伸出胳膊做出秀肌肉的动作。
父亲咽了一口唾沫,哽咽的说:“是我……儿子,不是工头”。大胡子瞪大眼睛惊讶的说:“你儿子?你儿子敢欺负你?”
父亲一脸无奈的说:他又来要钱啦!半年没发工资!哪有钱给他啊!说着他就扑倒在地上用他那粗糙的双手使劲的捶打着那脏兮兮的水泥地板,抱头痛哭。
小个子民工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有办法,来,大家帮帮忙!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块二十块的钞票,大家都知道:老马为人忠厚,平时没少帮咱们大伙,他辛辛苦苦来到这里卖命干活,不就是为了供儿子上大学,让他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吗?老马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虽然他穷,但他穷的有骨气!我们应该伸出双手帮他一把。大胡子:他是个了不起的父亲,我们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工友们齐声道:对,对,对!
说着大家都从口袋里掏钱,一块,两块,五块,十块,二十……小个子挨个将钱集到一块,塞进马有亮的手里!来,拿着,大家虽然都穷但这是哥几个的心意!钱虽然不多,但最起码能解决燃眉之急,孩子上大学啥都得花钱!你就收下吧!可不敢耽误了孩子的前途啊!快,快起来,给儿子送去吧!快去吧……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儿子在接到钱的那一刻,连声谢谢也没有说,扭头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脚手架中!随后几日,拿到钱的儿子真像是位阔少爷整天和女友,吃大餐,逛商场,泡游戏厅……
一次马有亮从老家给儿子带来最爱吃的红烧肉想给儿子一个惊喜,马有亮已经从他同学那打听到儿子住处,他兴冲冲的跑去儿子的宿舍,可是却扑了个空。正在他失落的时候,没想到在学校的花园撞见了儿子,马骏一时间慌了神,乱了分寸,竟然当着女友的面说马有亮是爸手下的农民工,只是有一次他爸去巡视工地脚手架坍塌救过他老爸,说罢还掏出50块钱打发他走!那天父亲是含着泪从学校的后门溜出去的,随后儿子还给父亲写了威胁信,说要是父亲再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学校给他丢人,他就永远不认马有亮这个父亲。
直到有一天,工地打来电话!说父亲从十几米高的脚手架上失足跌下,全身骨折,生命危在旦夕。这一刻,马骏傻了!他两腿发软,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慌慌张张的跑出宿舍大楼像医院奔去!当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时,马骏才意识到到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傻逼,多么的混蛋,几十年来他一直因为母亲的事情痛恨着父亲,漠视父亲的关心,认为父亲付出的一切都理所应当。然而此刻,他真正的认为自己错了,这种感觉比20年来任何事情都真,他跪在父亲面前,泪流满面,哭得一塌糊涂,他在心里祈求父亲能够给他机会,能够原谅他!能够给他时间让他找回过去的善良和纯真……
打那以后他就没有在和茉莉联系过!她用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去努力奋斗!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父亲!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学业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蜕变!
那晚他给茉莉写了封信,提出分手 !并且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茉莉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肤浅,他的坦诚让茉莉对他刮目相看,有人说是他父亲的善良感动了老天爷。
父亲和儿子的故事不胫而走,不知怎么的上了电视,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颇富爱心,给他们父子捐了一套房子而且还帮助父亲垫付了医药费,还承诺马骏毕业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去他们公司上班!马骏的未来是不愁了,可是父亲时刻都需要有人照顾,马骏学业还未完成,可偏偏有一位四十出头的寡妇愿意一辈子照顾父亲。她叫陈美凤,人们都叫她美凤姐,她男人在煤矿上挣钱,五年前的一次意外让她变成寡妇,他现在是城里的清洁工。哦!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今年刚读高中,父亲刚进城那会儿就是因为她的帮衬才进的工地,前些日子她几乎天天来探望父亲!父亲真是命大,身体恢复的很不错,几个月后父亲便出院了。
今儿是父亲50岁的生日,也是他们入住新家的乔迁之喜,凤阿姨老早就来了,以前和父亲在一块儿干活的工友们也都来了!凤阿姨忙里忙外给大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工友们一个接一个的给父亲敬酒,酒喝的差不多了又开始畅谈人生,这时马骏悄悄地进屋拿出他北大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书,父亲一瞧可乐坏了!正在大家酣畅淋漓把酒言欢的时候,灯突然灭了!伴着清脆的生日快乐歌曲!茉莉推着插满蜡烛的蛋糕车缓缓走进来!
叔叔,生日快乐!茉莉祝你身体健康,福如东海,事事如意,寿比南山!父亲满脸的笑容,连连点头,大家开怀大笑!
灯亮了,茉莉还是那么漂亮,只不过有些许的憔悴她深情的对马骏说:“你知道吗?看完那封信,我特别难受因为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承认刚开始是贪图你的钱财,但是后来在咱们的渐渐相处中,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我并不是什么大小姐,其实,我也是从农村来的!这一点我也欺骗了你,咱两算是扯平了!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来思考,现在才明白,生活一定要活的真诚,坦然!不要刻意掩饰,而要努力的弥补不足,要活得真诚,自信,小骏你还能接受我吗?”
小骏还愣着干嘛?快去啊!凤姐推了小骏一下!父亲微笑着说:快啊!
小骏害羞的向前握住茉莉的手,然后紧紧地将她拥在了怀里!接着,他牵着茉莉的手跪在父亲面前,倒在父亲腿上哭了!他们两同时喊道爸,爸……
哎,哎!父亲也流下了激动地泪水。
大胡子民工笑道:今天可算是三喜临门啊!矮个子微笑道:不,是四喜临门!凤姐你和
老李什么时候办喜事呀?
说完,全屋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