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童年的短篇| 太阳高照

正是炎热的八月天气,刘青和小霞蹲在一个清澈的水潭边,正专注地看着什么。四下里金光闪闪的一片,水沟边的茅草、苦艾都被晒弯了腰,安静极了,只有山上密密层层的林荫里还絮响着虫鸣。他们身旁有一只红色小水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装。

“等等啊。”刘青说,“你别动,把水搅浑了。让我来。”

他把短袖挽到肩膀上,左手撑地,慢慢俯下身去,右手就渐渐靠近了那只一动不动的小螃蟹。“嗖”地一下,三个手指熟练地捏住了壳,随手就扔在桶里。

——这水好凉快啊!

“哇,恁快就抓到一个了。”小霞兴奋地说。她谨慎地歪着桶,让水涌入,估摸着水面快把螃蟹淹没了,便提起来。

“胖子怎么还不来?”刘青望着山下的房子说。

“嗯……是啊,他说吃了饭就来,好慢啊!”

蹙着眉毛走了几步,刘青又说:“你说要不要等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等人好烦的——”

“要不就算了吧,反正他哥哥回来了,有人一起耍的!”

“真的不等?好吧,其实我也不想等,他这个人讨嫌得很,我买什么东西他都要尝尝——走吧!

“我听林林说,胖子喜欢跟一班的几个坏家伙混在一起,还说我坏话。我可没说过他什么,在我那些哥们儿面前也不会怎么说,我真是服了他了!”

刘青边走边说。山沟里浸出的水到处流淌,他们踩着湿滑的小路往上走,有时候还会被踉跄吓一跳。

“他还说过你坏话呢!说的什么我忘记了,好像是……额……”一时找不到用词,刘青扭着脑袋做出思考的样子,估计他也编不出可以让小霞相信的话了。

“反正就是不好的话,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小霞一直听他自顾自地说,时而“嗯嗯”应上一句,她大概知道这个话唠男孩的言谈有几句是真实的。不过她很喜欢跟他一起玩,她觉得他很机灵,会的东西多,总是有趣极了。

看见平缓一点的水流,他们总要去扒几块石头看看,螃蟹泥鳅都可能找到。有时候气运不好,会被沟边草丛里的蛇吓一跳。蛇估计也被吓着,像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不过这都是之前少有的遭遇了,现在蛇变少了,这条水沟经常有人光顾,安全得很。几十米处有一个死水潭,那里曾经常常游动着恶心的乌梢蛇和野鸡耗,如今也见不到了,不知道对于庄稼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小霞觉得是好事,因为她讨厌蛇,就算是在电视上看见,她也会觉得吓人,身上发毛。今天跟着刘青来,她才觉得没那么害怕,能够享受玩水和捉螃蟹的乐趣。


胖子呼哧呼哧跑出家门,直到累得跑不动了才停下,站在一棵大桐子树荫影里,焦急地朝山沟望去。他能听见清脆响亮的水声,山沟沟蜿蜒伸展,能看见的部分都没有两个人的身影,估计是走得太远或者被一些田地挡住了。不管怎么样,肯定是走得很远了。

他心里难过极了。说好的一起去,怎么能丢下我呢!他想。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胖子不想追上去了,他觉得这一段要独自走过的路十分无趣,只是想跟他们一起玩。要是可以,他倒想从家里就跟着他们。但是家里非要让自己吃了饭才来,妈妈做饭不慌不忙的,好烦啊——我吃得已经够快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调转方向,落寞地走回家了。

以后不跟他们玩了——

他们溯流爬了很久,走到了平时没有去过的地方,小霞心里发慌,想要回家去。刘青劝她说:“不用,这里挺好玩的!”

他走在前面,对小霞说:“你上来嘛,我这里可以看到,很好看的!”

小霞勉强从沟里翻上田坎,她的手上脚上还有卷到膝盖的裤腿上都粘了泥水。她走到刘青站着的高处,眼前顿时开阔了。原来沿着山沟下去交错的稻田,在这山腰上变得整整齐齐,绿油油的一望平铺,本来四周山林的绿色深浅不一,在这稻田里又增添了另一种风景。不爬上这里,他们怎么会知道原来有一段水流会这么平缓呢?这里阳光被挡住更多,仿佛不停吹拂的山风阴冷阴冷的,小霞还是想回去了,尽管这里这么漂亮。

“我怕一会儿有人来吼我们哦!”小霞说。

刘青觉得在理,他听一些大哥说过,他们去很远的地方捉螃蟹,被那附近的人赶走了,可能是很自私蛮横的人,也可能是提防偷改水道的人。他对这条水沟很感兴趣,不过继续走,小霞可不会跟着他。一个人去,胆大的刘青也露怯了。“好吧。”他看了看桶里二十几只螃蟹,和一条泥鳅,“今天捉了这么多,咱回去吧哈哈!”

他们被晒了很久,小霞觉得,走下山路的时候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眼睛被晃的快睁不开。上去是踩水路,现在换了小路,走起来利索很多,刘青走在后面,握着一根棍子随意挥舞,摧残着路边的野草。

回到家,附近的小孩都跑来看热闹,一边惊诧他们此行的收获,一边问他们准备怎么吃,各人又发表自己的看法——

“炸吧,油炸的最香,上回我在我外婆家吃过,受不了实在是香啊……”

“我觉得煮汤不错,要放点辣椒,还有……”

“哎这条泥鳅怎么做啊,我还没吃过泥鳅呢!”

“哇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这么多你吃得完啊……”

……

小霞没吃过这些东西,以前一起抓都是给那些男孩子吃的,今天倒是很有兴趣尝一尝,估计是心情不错,又抓了条泥鳅。

胖子也跑来看看,他主要想知道泥鳅是长什么样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他来的时候油炸的螃蟹已经做好了,刘青的外婆很会处理这些食材,看他们嚼的嘎嘣脆,胖子心痒痒的,好不羡慕。“吃点不?”刘青笑着问。

“额……”胖子想拒绝,不过很坚定地走了过去,“谢了啊——”

他拿起一只螃蟹,学着别人的样子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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