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地良心!
木修是个十足的好孩子,听话,懂事,漂亮,学习好,上天该开的窗都开给了她,不该开的也给她透了透气,要说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不爱说话,不过这也到成了优点——高冷!
女神一高冷越发的让自己渺小了。
我是她发小,从小在她的光辉形象下畸形的生长,被她秒的寸草不生成功的长成了歪瓜裂枣,用咱妈那鼠目寸光来说,木修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就是来讨债的,不过我不喜欢跟我妈一般见识,她一发火我就躲在某某网吧里钓凯子,冲人叫两声哥哥也比她给俺两个子强得多。
对,如此木修她妈看我老不顺眼了。
有一次带着木修去网吧组团,被木修她妈抓个现形,那可不得了了。
说我一个女儿家不学好,不清不白不干不净不三不四,成天围在男人堆里。还说别跟她女儿木修一处玩,如果再一次看见我带着木修干嘛干嘛的话非要打断我的腿。为此俺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揪着我的耳朵跟她妈道歉,还嚷嚷着说这孩子我也不管了你要是能打断她的腿就打断吧,断了腿她就安生了,我只需照顾她一日三餐就好了。好家伙,我亲妈的原话啊好一副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样子。
上天作证!
绝逼不是我带着木修一块去的,是木修她主动找我带她的,我说了没人信,还说我抵赖恬不知耻,木修承认是她找我带她去的,结果人说她多善良的好孩子,宁愿自己背黑锅。
哎!真他妈作孽啊!
从那以后木修没跟我说过话,我也懒得热脸贴她冷屁股,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和垃圾筐同桌揍那些冲她吹口哨的男孩,我天生一女汉子,黑矮搓,要说唯一的优点就是化脂肪为肌肉,自称桐华中学的老大黑玫瑰。
那木修的外号是娇女,对,意为天之娇女。
我呸!娇女,难道就只有我知道她有很严重的脚气吗?到我家一拖鞋,本来要给她拥抱的阿黄都一扭屁股跑了,看看,看看,我家狗都嫌弃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天之娇女?
不过话说回来,也就那一次被她广东的表姐传染了而已。
反正她是各种好,我呢,是各种坏,鲜明对比,不过我并不伤心,我正快乐着,因为我是坏孩子。
2
初中毕业的时候写同学录,木修写给了我一句话:如果有来生,来生不愿为木修,愿做柳周梅!
我去,我有什么好的,于是我霸气的回了一句:
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花火,今生你不是我,来生你做不了我。
霸气侧漏,哎!实话我他妈天天被我妈变着法的打,你做了我不被打死了。
木修自然是轻轻松松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我妈掏了家底出了巨额才让我从后门上了和木修一样的学校,我特么真不明白,我这么烂的学习,这么烂的人为什么要送我到这么好的学校,这是变着法践踏我的自尊吗?
俺老妈美名其曰,要是我有点良心就好好玩学习,要是没良心就好好团结同学,你妈我死后没什么遗产给你,你也没兄弟没姐妹的但愿你还能有几个靠得住的同学帮忙混吃混喝度过余生,要不说我妈怎么没被我气死,你看看,这觉悟,几个家长跟得上?
我也不是不心疼我妈,我就想吧这高中上三年也得花个几万,不如就拿这几万给我作生意得了,老妈举起鞋底子一飞碟甩过来,我痛的打滚,顺道扔来一句“你想都别想。”
于是我又成了木修的同班同学,苍天啊,让我离开这朵金花吧,在她的衬托她我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发扬光大啊。
木修拉着我的手咯咯的笑,我一脸生无可恋。
整个高中,用夏洛的一句话总结“木修是校花,我就是笑话。”打架,抽烟,喝酒,蹦迪……除了黄赌毒该干的都干了,没干的你只要说的出来我立马去干。
木修呢,永远第一,对,德智体美劳还有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就是面面俱到,开挂到无人可挡无人可敌,有时候和她去厕所我盯着她的内裤看跟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她是不是牛逼到都不用擦屁股了,然并卵,她穿的和我一样。内裤是不是也在想,这人和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
每次开家长会,木修她妈一定是面带微笑俯视四方,而我妈一定是生无可恋赴死一站,哎!我也劝我妈从小到大,习惯就好,我妈总是说,木修要是我女儿的话可得多长脸,我这辈子没嫁的时候被你外婆欺压,嫁了的时候被你爸欺压,生了孩子的时候被你欺压,作孽啊。
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抱着咱妈说,别难过,我的妈除了我能欺压以外,谁特么再敢欺压我剁谁。
老妈眼泪一抹,你爸跟你外婆见阎王去了,就特么只有你了,自己剁自己去。
跟她没法交流。
我其实灰常了解自己,我除了有点丑,有点坏,也没啥缺点,比如我的美术就很好嘛,关键是这里是重点普高,不提倡艺术的嘛,我怎么发展的了嘛?
一晃高中三年又结束了,这日子天天过得跟吃麻辣烫一样,惊心动魄的。
又到了交换同学录的时候,木修写给了我一句话:如果有来生,来生不愿为木修,愿做柳周梅!
我一对比,和初中毕业一模一样的话,哎!照说她那么完美的人生怎么这么点追求?
我回她一句:别,你妈不是我妈,能承受那么多伤疤。
说的很实在的嘛,我又考不上大学,她木修被保送到那个什么大学,英文我都读不陈展什么普林啥啥大学,我呢终于离开木修的光辉终于可以一展身手发誓一定要打工了,我就这点出息。
3
这一生我是栽的我妈手里了,我考的那个分数本来没有想读大学的,这个死女人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给我报了个专科院校,收到通知书的那天我妈高兴惨了,拉着我到处去显摆,我其实都不好二思说,臊皮,二专,二专比起木修那个世界名牌大学,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大学生,也只有我妈那个不懂个啥的半文盲听到大学两个字就瓜兮兮的乐惨了。
那天木修来找我道别,嗯,同学多年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有时候内心其实感觉的到她喜欢我,但鉴于她妈那副嘴脸我也懒得和她深交。
“梅梅,我走了。”
我擦,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如小时候那般叫我梅梅,眼泪泛滥,必需得酝酿一下情绪以显得道别时的严肃烘托出我对她的一往情深,鬼知道我是多么希望她离开。
“木木,一路顺风。”我泛着泪花,嘴巴颤抖的吐出几个字。
“等等,还有我妈她说的那些话你别介意。”
“放心吧,我小人不计大人过。”心里乐滋滋的想,你终于走了,我就可以在你妈面前炫耀我和我妈的母女情深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梅梅,你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抱抱我。”
我靠,怪不得那么多男生给她写信,她看都不看就扔了,难道是蕾丝边?我可是喜欢纯爷们的好吗?我勉为其难轻轻的抱着她却在我即将松手的时候被她一把深深的抱住,这力道足以让我比她矮半个头的矮子脸贴着她软绵绵的胸部沉醉而沉闷的透不过气。
“梅梅,我这一走不知何时能见,不知能否再见,这些年我想做的事一直没有勇气去做,你要好好的生活,照着我向往的你的生活。”
我靠,再不松手我要憋死了,被她的胸憋死了。
说完她松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孟吸几口气,靠,原来空气这样美好。
送走这尊神转身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口袋里多了一尊佛,尼玛啊,木修,你就是走也要让你的胎神监视我。
我没仔细想过她的每一句话,真的,我觉得像她那么完美的人生一定不懂得什么叫人间疾苦,喜怒哀乐。
如今想来,深深的给了自己几耳光。
4
接到木木去世的消息是在她留学的一年后。
是的,自杀。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啃猪大骨,我妈慢悠悠的吐出五个字“木木自杀了。”我嚼着口里的肉没心没肺的说:“我还想自杀呢。”我妈摇摇头叹叹气,我看她没像以前一样和我贫嘴,把手里的大骨缓缓的放到碗里,感觉情况不对,看着老妈眼里的泪花疯子样的跑到了木木的家里,木木的奶奶看到我竟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我说奶奶,你咋了,木木她怎么了,叔叔阿姨呢,快告诉我木木怎么了嘛!
她自杀了,他爸妈去美国拿骨灰去了。奶奶断断续续的说完,我忽然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一般,昏天暗地。
我呆呆的回到家里,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呢?那么优秀的人,那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这一定是谋杀,他们嫉妒他。狗屁,杀什么杀,木木在留学好好的嘛,前两天她还倒着时差和我开视频,说我越来越漂亮的嘛,为此我喜滋滋了半天,所以我一定听到了假的消息。
老妈给了我一个包裹,说是国外寄回来的,我想都没想这一定是木木的,拆开是一本笔记本翻开首页:如果有来生,来生不愿为木修,愿做柳周梅。又是这句话,此刻读来心如刀割,我从来没想过,短短的一句话竟是木木最大的愿望,而我所伤心痛苦的是早在几年前她就告诉了或者像我求救,我却并不理会也未当真。
最最最最最亲爱的梅梅:
当你收到这封信我已经不再人世,这场自杀我预谋多年,我尝试过很多很多他们所说的自我救赎的方法,但死亡的面积在我心里愈来愈大直到将我的毅力吞噬,我终究免不了当初对死亡的青睐,才发现死亡才是我的救赎。
你或许很惊讶,但这是事实。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想像你那般放肆的笑,大声的闹,但我的嘴巴我的嗓音像被束缚了一样,发不出声也提不起嘴角,很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沉闷的喘不过气,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来路。
我不想做第一,甚至开始鄙视自己。
我开始想做一个坏孩子,不那么懂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期望值。也就不会让父母觉着自己永远做的不够好或者还能做的更好。
你记得我俩小时候一起画画吗?我记得你画的可好了,其实告诉你吧,我和你一样最喜欢画画。
如今我已然拿起画笔却发现再也画不出那么流畅的线条,是不是被压抑的久了都成了幸福盲了,是的,我看不见幸福。
我觉得自己很不幸,甚至从未有过幸福的感觉,唯一能让我轻松一点的是悄悄的看着你揍那些给我吹口哨的男生,我觉得那时候的你酷毙了。但和你在一起也仅仅是能让我觉着轻松,大部分的时间你都对我视而不见。
最让我我得好笑的是你给她们说我脚气大,把你家的狗熏跑了,其实我是希望那些同学相信的,因为这样我在他们眼里就不那么完美,就也有缺点,真的,有缺点的人生才叫人生,敢放肆的青春才叫青春,而我在这些年除了一个好孩子从未体会过青春带给我的酸酸甜甜,孤独,无助,绝望,无处诉说也无法诉说。
我一边希望自己成为你那样的坏孩子,一边怕父母伤心自己再也不是好孩子,我在这两种矛盾的想法里纠扰,厮杀,最终无法自己。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好朋友,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就像你不愿意承认我是好孩子一样,我喜欢你抠着脚皮讽刺我的样子,就是你的这份不同让我不想做我自己,太累了,太痛了,如今我想好好的休息。然后痛痛快快的做一个坏孩子,我知道代价很沉重,所以我再也不想像曾经那样顾虑那么多,自私一次,就这一次。
你不要为我哭,我是幸福的带着微笑去世的,你要为我祝福,如果有来生,来生愿作柳州梅。所以你要好好的幸福的生活,因为你是我的向往,是我放弃生命才能靠近的向往。
你老死不相往来的木木
读毕泪如雨下,我握着那块玉,像握着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