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在去年三月八日去世,我写下这篇文章,来谨记她忙碌的一辈子,若是日后有什么事填充了我的记忆,这篇文章可以让我记起她。
从记忆中我可以依稀记得奶奶的过年方式。我们会老家以后她会为我们安排好房间 ,年前的顿顿油盐都是五六个鱼鱼肉肉,平常只舍得吃粥吃面的奶奶,会花平常三四点起来做面赚的钱为我们置办年货。推开门永远有人应和着“回来啦?”而后高兴的和长辈们攀谈。我则会在老房子里乱窜,有几个我记得特别清楚的地方,厕所的梳妆台永远乱糟糟,奶奶住过的房间里,那个塞满东西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块钱一支的马油,枕头下面放着生了锈的大剪刀和几双起球的袜子,还有一把管理家门的钥匙,在那一串叮叮当当的铁家伙中奶奶总能找到正确的那一个。厨房旁的小隔间里,高大的冰箱里放着过期的巧克力,经历了饥荒年代的奶奶总舍不得丢,一旁是神神秘秘的储物柜,里面很黑,我总觉得有什么宝贝,后来我去看才知道是农具,院子里永远工作的小天鹅洗衣机。年三十的晚上吃年夜饭,奶奶一直在厨房里忙碌,蒸圆子的热气氤氲住奶奶充满褶皱的脸,吃过年饭的我们一家老小挤在房间里看春晚,以前的我不明白三代同堂的其乐融融,只是抱怨着妈妈不让我玩手机,大人在看春晚、嗑瓜子,偶尔打打麻将,然后吃上一碗覆满油的猪肚汤。初一的早上是下了鱼面的鸡汤,新年的奶奶也很忙,一上午都在忙着卤菜,下午则是准备晚餐,奶奶的一天都在准备饭菜。
我年年都在长大,而鉴别我是否成长的方法就是看我有没有奶奶高。还差半个头,一样高,高了半个头,奶奶到我肩膀了,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原来奶奶的腰弯的这么下,大概是她的一生都在忙碌的原因吧。听爸爸说奶奶和爷爷是娃娃亲,我以为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步入老年的奶奶和爷爷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幸福。奶奶在一六年中风了,从那以后的她便没有那么精神,偶尔会帮着爷爷做做面,但大部分时间都说腰疼腿疼,奶粉膏药也贴了不少,那个时候的奶奶看起来才孱弱一些。到了二零年爆发新冠,奶奶的病更加严重了,到了不能起床记忆不清的地步,而陪伴了她大半辈子的青梅竹马,天天呆在麻将室,爸爸送奶奶去住院,爷爷甚至骂骂咧咧地嫌弃她,甚至连奶奶上个小号都觉得她麻烦。可我不明白,奶奶忙活了大半辈子,却丝毫没落到一点好。过年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头脑不清醒的奶奶叫哥哥扶她下床去劝架,那个时候却又清晰地不得了,也许她心里都明白,只是表达不出来罢了。
到奶奶过世的那一天异常平静,长辈都在抹眼泪,只有爷爷拉着别人喝酒。她忙碌了大半辈子,一天都没有休息过,不知是为何啊,少年不得志,中年嫁错人,老年不当人。这也让那个曾经不太重视奶奶的我,开始回忆过去,才明白,学会珍惜才是最好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