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不由得想起,我年少的那个朋友,我曾以为,他会一直站在我的身前,一直陪我走到,我们约定的地方,实现我们的梦想。
如同,我们每一次上学,向着升起地平线的朝阳,许诺的那样。
1
再见豆奶,是他从青海退伍回来,我大一暑假,去舅舅家的路上。
碰到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他。
他停下脚步,傻傻的摸了摸头发,嘿嘿一笑说,阿木,你好啊!
灰暗的眸子,一下就闪亮起来,我心里喜悦的小情绪,也在嘴角蔓延开来。
我和他很熟悉的走到旁边小河的堤岸上,他慢慢跟我讲起他高中辍学之后,几经周折,当兵服役的经历。
讲到在青海的高原哨所里,特别寒冷的冬天怎么克服冻疮,打扫厕所营房,怎么学会了开车,最后又不得不离开军队的遭遇。
我从侧面看他冷峻的轮廓,胡乱生长的眉毛,浑浊的眼眸,下巴上还没剃干净的胡渣,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2
初见豆奶,弯弯的眉毛下,两只眼睛黑溜溜的,转动时又鸡贼又机灵,咧嘴笑的时候,两边的酒窝,深深的烙印在肉呼呼的脸上。
豆奶是我的幼儿园以及小学同学,他总是喜欢跟小朋友玩闹,最喜欢闹我,动不动就拍拍我的头,或者搭在我的背上,试图扮演我的大哥。
豆奶学习很好,总是班上的前三名,他亮亮的眸子,就像是最璀璨的那颗宝石,在我们这个小花园里,熠熠发光。
豆奶每天早上都会喊我去上学,他说,出于团结友爱的目的,我要投票给他,他一定要当上中队长,有红红的两条杠。
每次上学的路上,红红的朝阳照在他圆乎乎的脸上,仿佛两圈红晕,他总蹦蹦跳跳的,一路跟我追追闹闹。
豆奶当上中队长的那天,天空湛蓝如洗,和煦的微风,吹的人心里微有暖意。
可是,放学的时候,豆奶满脸泪痕的对我说,我要转学去县城,不跟你一起了。
那天,夕阳如火,云朵像被点燃了一般,烧遍了整片天空,照的中队长的肩章都红灿灿的。
3
初中三年豆奶时不时的会回来看我们这帮朋友,他总是很疲惫的跟我们说,要是我们还在一个班就好了,要是我再努力一点,也许成绩不会那么糟糕。
他好看的眼睛,灰蒙蒙的,但总是看不到焦点,他不那么吵了,总是站在我们上学的小河边看着远方,静静的不说话。
再听到豆奶的消息,是通过豆奶的妈妈,她急切的跑到学校,看到放学的我,火急火燎的说,阿木,你劝劝我们家豆奶,你劝劝他吧!
原来到县城的豆奶一直都跟不上班里的学习进度,两年的学习让他彻底放弃了努力,一开始只是睡觉,之后开始旷课逃学,然后开始跟小混混一起去喝酒打牌。
我想了好久,最后提笔给豆奶写了封信:
豆奶,我知道你最近不好,可是答应我不要忘了我们的梦想好吗?你要当一个医生,我要当个主持人的,你送给我的许愿石,我一直留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也不要放弃好吗?
4
见到豆奶在我们隔壁班给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好开心,就像我第一次见到豆奶时的样子,他远远的向我招手,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定格成我心里最珍贵的画面。
那天放学,我们坐在篮球场上,他跟我说,他最后还是没能考上这所中学,最后求了家里的亲戚,找了关系,花钱才成为插班生,可是他还是好高兴。
他好希望可以继续努力,好希望实现他自己的梦想。
他发誓会用全部努力来学习,一定会继续他未能完成的许诺。
那天的夕阳慢慢的落下,穿过一片片云层,把整个篮球场染成金色的殿堂,我仿佛看到若干年之后,我们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白衣如素,我自信如初,彼此伸出双手,紧紧拥抱的样子。
5、
晚自习的时候,猛然听到隔壁一声巨大碰撞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同学玩闹,不小心桌子倾倒。
可随之的喧闹,又骤然如爆炸的鞭炮,只听到一声更胜一声叫骂,一句更胜一句的呵斥,我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隐隐不安。
直到看到豆奶手中举着长椅,追逐一个身影到我们班级门口的时候,我才如遭重击,无法置信。
豆奶仿佛觉察到我的目光般,侧头看了我一眼,他眼里的戾气,仿佛一头醒来的巨兽,盯得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下来。
事后好久,通过同学,才明白事情的原委,豆奶父母闹离婚,财产分割闹得鸡飞狗跳,最后逼得豆奶有家不能回,一次自习,豆奶不小心睡着,班主任说了句,豆奶没有教养,彻底激怒他。
再也没在学校看到豆奶,最后碰到豆奶的妈妈,想跟班主任说情,不要让豆奶退学。
豆奶妈妈还是衣着素净,一脸疲惫的神态,弯着腰向班主任絮絮的说着话。
那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厚重的压着天空,整个视线都是一片苍茫。
6、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一直守护着他/她的天使,这个天使如果觉得你的生活太过悲哀,你的心情太过难过,那么他就会化身成为你身边的某一个人,也许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的恋人,也许是你的父母,也许是你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些人安静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陪你度过一小段快乐的时光,然后他再不动声色的离开。于是你的人生就有了幸福的回忆,即使以后你的道路上布满了风雪,可是你依然可以想起曾经幸福的事情,你就可以依然勇敢。
豆奶总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其实,他才是我生命中那个天使,让我走过童年的卑微,伴我走过成长的千山万水。
直到我们走过各自的坎坷与波澜,猛然回头,发现星河灿烂,时光流转,岁月再也无法回头。
曾经那些清晰的许诺,那些蓬勃的朝阳,从此只是扎根在我们坚硬的心房,告别那个叫永远的地方。
恋恋风尘,我们相遇相知,一路开心玩闹。
灼灼现实,我们彼此遗失,从此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