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起来的时候,一轮弯月还在稀薄的云层里温情地守着黎明的到来。
于是我关了灯,安然地睡去。
先生叫我起床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外面的世界静悄悄的,没一丝风,日出的地方裸露那么一点点氤氲。说好今天回家看望父母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愉悦起来。
车子穿过此时还静寂着的闹市,我把窗子打开那么一点点,贪婪地呼吸着带着露珠味的空气。
车子进入乡村马路,两边整齐而高大的树木隐隐约约,像在云层里,我有点愕然,刚刚还清晰的路面,怎么一下子就烟雾缭绕了?
先生自言自语,“城里没上雾,这里倒上起雾来了。”我才恍然,原来,这里的清晨被浓雾笼罩起来了。
好在雾不是太浓,只是飘在树枝上,飘在农田里,静静地,一动不动,倒是那湿漉漉的空气,压抑了周围蠢蠢欲动的麦苗。
初冬的雾,来得勤快,是为了用她不言不语的柔情,滋润在严冬里苦苦挣扎的万物?还是悄悄地来寻觅,她遗失在冬天里的深情?
先生减慢车速,关上车窗玻璃,“雾里有毒,不要去吸。”
我对着他向来不变的严肃眼睛,微微笑了笑,他好似什么也没感觉到,眼睛只是盯着前方迷雾蒙蒙的道路。不过我明显感受到他生硬的面部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下。
雾,越来越浓,再也看不见车窗外的大树,看不见在浓雾里沉睡着的等着阳光出来就盛开的菊。
车子更加缓慢地前行,远光灯无能为力地发出微弱的光。
浓雾已经抱成团,没有四散漂泊的形单影只,她们用那层摸不着的轻纱,紧紧包裹着身边的一切,广袤的大地对她也发不起一点威力。
我无助地望着日出的方向,光芒万丈的阳光啊,你在哪里?难道你也会纵容浓雾肆虐?
先生不得不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打开车灯,悠悠地望着我。
“坐等雾散!”
言简意赅,我点点头,还是那样微笑着。
“你休息一会,我替你看车。”望着他有点疲惫的眼神,我可人地说。
他摇摇头,面部仍然异常严肃,却缓缓伸出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
“你的这些皱纹里,生长着的都是对我无原则地退让。”
我没有说话,眼睛却湿润起来,犹如窗外的浓雾,虽然有毒,却可以肆意湿润你的头发,你的睫毛,你的眼睛,甚至,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