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暗的夜才有最美的星辰,我喜欢这句话,所以我叫星辰。
那是一个下了禁闭的公园。
禁闭的源头有三幅壁画,其中一幅画里有这样一位长相妩媚万千,身姿婀娜的女子,其他两幅在我醒后已然忘记。
据说,只要破坏掉这三幅画的其中一幅,这个禁闭就会消失,里面的毒蛇猛兽就会跑出来作妖,剮心吃人,危害人间。
然而在这禁闭公园里,有着这样一位管理者,他于百兽而言形如荼毒,令众兽避如蛇蝎。更甚于他与我相识,我不知道我为何会认识他?但我就是和他很熟。
我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看不清他的脸。而事实上,谁都看不清,因为他永远都是顶着一张京剧黑色脸谱。
由于他顶着一张京剧脸,所以我叫他阿京。
穿过公园,后头就有一座山峰,那后山永远都有人在里面瞎逛,当然也不尽然全瞎逛,总之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后山干什么,更甚于觉得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穿过公园的过程,总要经过一天黝灰森冷,让人背脊发凉的狭长小道。
小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中间则是由雕刻花纹的青石一块一块铺成石阶,但空中却弥漫着沉沉的灰色迷雾。
看似悠然闲逸的小道,却是公园最可怖瘆人之所处,因为这就是凶残猛兽常出没和埋伏之所地。毕竟谁都怕走着走着就会突然跑出一只猛兽,然后稀里糊涂地就被拆吞入腹。
因为和阿京是好友缘故,所以我总会借着这个由头去后山溜达。当然,也不会缺乏总是遇到一些奇形怪状的凶兽。每次它们一看到我,就会冲我龇牙咧嘴。就好似阿京不在我身边,它们就会立马扑过来将我大卸八块,拆吞入腹。
“阿京,你这里的怪兽真凶残,它们不吃你吗?”这是句话我已经问了不下一百次了,仍是兴致勃勃地问阿京。
阿京顶着那张庄重肃穆的京剧脸,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怕。”
“噗——”看着这么极具违和感的阿京,我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可是他依旧一脸庄重肃穆。
“阿京,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面无表情的对我说着话,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不关你的事,你这样好生搞笑!哈哈哈……”
“嗯。”
……
我以为会这样一直地波澜不惊到尽头。可是镜中水月就是镜中水月,迟早会被现实打破。
场景转换,乌云密布,阴霾笼罩了整个天空。
“咳咳咳,咳咳咳——”床榻上躺着年近半百,枯瘦如柴的人不断地在咳嗽,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晨晨,现在只有那禁忌公园的管理员可以救你爸爸了,你跟那管理员有交情,请他出来帮忙。”母亲一脸焦急地望着我。
阿京?他么?
“妈妈,你——确定吗?”我本来想问母亲为什么知道阿京能救父亲,但事态紧急,没时间让我了解太多。
“确定,我非常确定,晨晨,你赶紧去,别再耽搁了。”母亲泪水开始大颗大颗地往外溢。
“嗯嗯!”母亲滴落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到了我的手背,烫得我的心一下子也纠了起来,一个激灵劲便地往公园方向奔去。
“阿京,阿京!”还没到公园我便开始呼喊。
寒风萧瑟,阿京站在公园大门默默望着前方,好像在看我又不似在看我。
他顶着一张京剧脸仍是面无表情,那身形就像一塑雕像站在那里屹立不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事。
“阿京,阿京!”我气喘如牛地跑到他身边,拉起手就想往我来时方向跑。
可不管我怎么拉,都拉不动他。
“你想干什么?”阿京一脸平淡无波,冷冷道。
“我…我爸爸,他快撑不下…下去了,只有你…你能救!”我一边喘着气,一边解释道,心里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出不去。”阿京瞥了我一眼。
“什么?”我一脸惊讶,随即又焦灼地问到,“那要怎么你才能出去?”
阿京闻言斜睨了我一眼,说道:“很容易,只要你把公园中三幅壁画毁掉其中一幅,我便能出去了。”
“毁掉壁画?”我有些呆愣地望向阿京。
“嗯。”
“可…可是毁掉壁画这里面的凶兽会跑出去呀!”我有些惊慌地叫了起来。
“那么,你父亲便没救了。”
那一瞬间,我如坠深渊,那如同九幽地狱传来的字眼一直在我脑海里晃:那么,你父亲便没救了。那么,你父亲便没救了。那么,你父亲便没救了……
“没——救——了?”我喃喃自语说了出来,内心涌起一股酸涩,心口就好似千斤巨石般压着,眼中也瞬间盈满泪珠,不一会便顺着脸颊落下。
“所以,救世界还是救至亲?”阿京淡淡问道。
“救,救,救……”我开始抽抽嗒嗒。
毛线?鬼知道?老娘只想救老爸,可是也不想凶兽全一咕噜脑儿跑出来吃人呀?
阿京不再理我,转身走开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我奄奄地垂着脑袋,就好像魂丢了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六神无主的我竟也转身迈开脚步地往家里方向走。
“晨晨,晨晨,怎么样了?那管理者呢?”一进院子,母亲便朝我匆匆走了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焦急地望着我。
我眼泪仍是不住地往下掉,抬眸望着母亲,“阿京说…阿京说要想让他出…出来,就必须毁掉公园三幅画其中的一…一幅……”
母亲颤动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没说。也许是知母莫若女,我能感受到母亲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挣扎。
最后,母亲依旧还是什么也没说的就往父亲所在房间方向走去。我以为母亲会哭着喊着让我去毁掉壁画?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
我也有些发怔地跟了过去,父亲依旧是苍白无力躺在床榻上,那消瘦的面孔是为了这个家饱经风霜的最好的岁月雕刻。
“咳咳——”父亲又开始咳嗽了,还咳出了血。
“爸——”为什么会这样?在父亲的床榻前,我放声大哭,我想就让我哭到天昏地暗,哭到死去。
不一会儿,母亲就开始加入我的阵列开始嚎啕大哭,然后便是我们娘俩抱头痛哭。
我知道如果在这里,没谁坚强,就会被痛苦无奈所吞噬。至少我现在就是这样。
无所为而无所作为,有所为而有所作为。至于为所有为而当不当为却无人能为。
在痛哭的过程我有了所为,却不知当为是否正确,或许没人能够判定这究竟是对是错?
是的,我选择了救父亲。
此时的我宁愿我逝去,宁愿我被百般受病痛折磨也不愿看着我的亲人在我面前痛苦不堪。
我收起了痛苦的表情,擦了擦脸,双手搭在母亲的肩膀,“等我回来。”
我起身朝门口走去,在临走前朝父亲床榻望了一眼,可能是因为哭得太凶,眼前事物有些模糊,但我内心依然坚定道,“等我带着阿京回来!”然后我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吼——”一声巨吼响彻天际,地面都为之一抖。
四散的兽潮就像决堤水坝从公园往外扩散,一番势头猛如虎,我拉着阿京一直往前奔不敢回头。
在飞驰电掣的一路上即便不回头我也能听到周围的惨叫声,撕扯声,吞嚼声…应有尽有。他们就像魔咒一般围绕在我周身,使我痛苦并也坚定着。
终于,我拉着阿京的手来到了我家院门前,一把闯向父亲房门前。
“妈!阿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