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有这么个道理:坚持去做一件事,不关心这样做究竟有多少意义,一旦真正坚持下来,就可以引起一些人的关注。这些人像是专门为着某个意图朝你走来,他们说你所做的事情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一本一本地听歌手或音乐家的专辑,一本一本地看作家的文集。她留心着那些一直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人们,还会去调查下他们因为什么而被关注。她有那么几个想去效仿的名人,她与他们之间有着量不清楚的距离。当她的生活有着一个稳定的节奏时,她和年轻时候的他们无异。但是当她被形形色色的手拉离轨道时,她哀叹自己生命的轻微。贪图享受和沉溺欲望的生命本性,让存活变成了一件拖延时间、抢占资源的丑事。厚颜无耻地活下去,死皮赖脸地活下去,不然,这还有剩余的生的时间,能怎样用掉?哎,人们是如此奔波于自己各式的欲望中,如此失控,如此受累,如此害病。
阿德勒说,把兴趣点从自己身上移到社会上,对这个社会的利益产生一种兴趣并背负一定的责任。因为他认为所有的心理问题都是缺失了这种转移。她用各类例子验证着这个观点,她发现平凡的人中有用一颗洁净的心去实践爱的,他们首先给了家人足够的爱,然后再将爱播撒在自己的周围。这些人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疑惑,安然状。
不少的人徘徊于私利和公共利益之间,有些人在挣扎,有些人在默认。
她如今尽量避免参加聚会,包括家庭聚会。她可以敏感地嗅到聚会外表下那颗颗自私的心,一次聚会就像放大镜一样,将丑陋放大了几倍。攀比、嫉妒、自傲、取笑,如让人作呕的恶臭散发出来。人们于是笑了,为了掩饰内心的气愤和尴尬;人们于是笑了,为了迎合搭台子讲笑话的人。这些把戏如果不上演,聚会反而少了乐趣。周围的人是一面镜子,将她的丑态映照了出来,而她竟如此自然地表露着这一面。丑陋并不怜惜小孩子,在初中生上,它找到了入侵的口子。有时,一个班上的学生像戴着牛头马面的面具,原形毕露——他们用无赖的方式吸引他人的关注,他们撕破了脸去攻击他人。我们不过都是人性上有着缺口的平常人,她无益将自身标榜为楷模,她是失去了平衡,在聚光灯射向心灵可耻的一面时,她合手、挪步、翘目,渴望被美善净化体内的毒素。
她知道人们会寻求合作,当自私已经成为天下尽知的丑闻时。她并不看好所有的合作,她自己也会逢场作戏地与人合作,因而她很清楚,“真心”弥足珍贵。
倘若不是这些“真心”映照了光明,她试问自己活下去的必要该是什么。她有种检测友情品质的好办法,她让自己独自忍受孤独、难堪、卑弱,她不让自己在这些脆弱的时候刻意地寻求友情的甘露。当朋友向她求助时,她也不一味地给予。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友情还能维持,她便确信她们的友情是坚固和契合的,她们喜欢对方的为人,喜欢对方的生活方式,喜欢彼此生命交汇在一起。
说来奇怪,被她当作一种个人姿态的生活态度,往往是残缺的。只要她问自己一句,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她就感知到了紧紧的束缚。这又是一个心理失衡的地方。
所谓的“看破”,仍然迷雾重重,养活了一颗不安的心。
她喜欢让自己置身一种残忍而无望的境地,呵斥又辱骂自己。“你看你,逞能又无能,硬着对抗,没几下就软塌了”,“你啊,跟谁都处不好关系,惹人厌”,“要你出风头,看吧,没人理你,活该你把自己羞了”。这些声音指着她的头,声声击中她心底的地基,直到它垮掉,她整个人便随之丢了魂。她艰难地给自己补上灵魂。更加艰难的是,她要想出多种多样的解释,让自己相信原先的灵魂没有问题。如果骂声和嘲笑来自外界,她体会到的艰难就愈发厚重了——“七个我”都丢了,她的时间大把大把地花在找人上,以致“七个我”都没有发育成熟。
“踏踏实实地做自己可以做的事就好了,非得弄出这么多事来!”一句话一闪而过,她瞬间清醒了。
这些都是有趣的问题,她喜欢观察,并用写作的方式去揭露。
她想活出自己,但是发现这本是人生一大难题。不是有梦想便能去实现,“实现”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就是一个神话。她意识到人生的艰难,这种艰难就像板栗带毛的软皮那般难以剔除。于是,她继续观察,写作,希望自己的文字终是明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