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醒一醒,能起来不?我走了,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睡会儿自己再去?”妈妈一边敲门一边叫我起床。迷迷糊糊中我摁了一下手机,凌晨2:13。
“起,和你一块去。睡会儿再去的话我自己不敢。”
妈妈还是不忍心叫我起这么早。
我费劲儿把眼睛睁开,麻利儿穿上衣服,揣上手机,打开门,眼睛眯缝着,走到院子里,瞅到电动三轮车上满满当当,一箱今麦郎的凉白开,一满箱面包饼干,几个白色塑料筐……我骑上电动车,妈妈骑上电动三轮车,我们出门了。
我跟在妈妈后头,周围黑黑的,只有两道光束:电动车的车灯和妈妈头上戴着的头灯。刚拐进一条路,看到前面摩托三轮车的灯光,和我们一个方向的前行方向是一致的。
“哈,起的挺早,那应该是海军。咱快点儿。”妈妈头也不回说道。
不一会儿,我看到了自家大棚里几数灯光,晃来晃去。
“在大棚北头开始的,走吧,去北边。”
还没到,就听见了说话声,在黑暗里分外清晰。远远看见不停晃动的头灯发出来的灯光,在黑暗里分外明亮。
几辆摩托三轮车在路边停着,等待着人们往车厢里装香瓜。棚外有人在整理,棚内有人摘香瓜,他们都戴着头灯。
妈妈让我抱起那箱面包饼干,悄声说“咱家瓜多一点,人家起大早给咱摘瓜也挺累,咱得给人家备点吃的喝的”。
“今年行价不太好,瓜产量也比去年少……呀,婷婷你咋来了?”爸爸正和旁人交谈着往摩托三轮上整理香瓜,一扭头撇到了我。
“嗯,昨晚就说了呀,我今天上午没有多少工作处理,摘完就去上班,不耽误。”
“哎,你去上班就行,咱这边有这么多人呢”。
香瓜熟了,单户瓜农忙不过来,瓜农们都相互帮忙。爸爸也是凌晨起床的,比我起的还要早,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是早起的第几天了,也不用着刻意去记。
“哟,婷婷起这么早啊!”旁边的一位嫂子冲我笑着说。
“嘿嘿,起来啦,待会儿自己不敢来”。
说话间,从棚里接连出来三四辆装满香瓜的小车。“哎呦,你别停住啊,堵着我哪”“等一等哎,这里不好往上推啊”“笨的你啊”……
人们互相逗笑着,驱散着早起的困意和疲劳。
我看着那一小车一小车的香瓜,以及摩托三轮车上装好的香瓜,这可是爸妈忙了几个月的成果。
它们度过了冬天、春天和夏天,经爸妈精心照顾才长成这可爱模样。瓜苗是委托别人育养的,过年期间就被拉到蔬菜棚里,灌一遍根,为瓜苗根部杀杀菌壮壮根。第二天凌晨必须栽种,并且栽种完要立马浇水。
这只是个开始。之后几个月里,授粉,施肥,除草,浇水,套袋,控温控湿等环节缺一不可。下雨天,别人都往家里躲,爸爸妈妈要赶快去棚里查看。
他们早晨没有睡过懒觉,尤其是夏天。夏天棚里闷热,温度高达四十摄氏度。但是早晨凉快,一个早晨干的活甚至能顶上一天的程度。原来爸爸妈妈的皮肤白皙,如今也是黝黑的了。
没有见到过晨曦日光,没有欣赏过黄昏晚霞。就这样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几个月,赶上好行价就可以更加欣慰一点。但是听瓜农们讲,今年由于供过于求,天气也不怎么有利,香瓜产量普遍比去年减少,香瓜市场行情也不如人意。
好在香瓜经过爸妈仔细照顾和种植,瓜果让人看着欢喜。但是如今爸妈辛苦几个月的成果马上就要被送到提前订瓜的东北老板那里了,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儿。如妈妈所说,辛苦几个月养出来的瓜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舍得啊。
“瓜叶子劈掉,人老板让劈的”,身旁来帮忙的人嘱咐我,听出来是邻居二哥。我抬手抓住瓜蒂,还没劈掉叶子,手就觉得疼,瓜刺儿太扎人了。“来,你用我的吧”,二哥把手套摘下来,“不用不用,我去棚里找一副去”。刚抬脚,妈妈刚好从棚里出来,递给我一副手套。
一切井然有序,摘瓜的进棚摘瓜,整理瓜的在棚外车边整理瓜,有说有笑。一车装满了,这辆车的主人就盖上一层塑料膜和一层毛毡,用绳子勒好。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还在天上挂着。棚北边摘完了,所有人转到棚南继续摘。
晨光微熹,天快亮了。今年爸爸妈妈照顾的香瓜又让那些来帮忙的乡里乡亲羡慕。大小匀称,色泽明黄,味道鲜甜,没有多少裂瓜,棚里收拾的干净,来看瓜的老板很满意,进棚查看时走了几步就交了订金。
很快,天大亮了,妈妈带来的水和面包也少了一半。我看了一眼手机,5点35了。忙活到将近7点,一辆一辆装满香瓜的摩托三轮车已在路边排好队地等着。爸爸招呼了几声,来帮忙的乡里乡亲各自开着各自的车去市场送瓜了。
我跟妈妈打声招呼,就跟在车队后面去市场。过称,记账,卸瓜,老板要求很高,哪怕香瓜底部有一点点裂纹的都不要,不美观,他们要把这些香瓜贴好标签,经过物流送往外地。
市场上的瓜农有的还在和老板们交谈,有的已经卖完,正在路边小吃摊上吃饭。
凌晨两点到现在,我已经忙活了五六个钟头了,不知道他们已经忙活了几个钟头。我只是这一天凌晨早起,他们又是第几天凌晨早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