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黑暗中丰穰的光明
用等价的生命,交换和平
着手于牺牲,立足于确信
身后,是大地无尽的安宁
没有天父照料慈爱的初心
就让鲜血化作我们的母亲
——《光道十二人》
01
“七百五十万人......”
硝烟,似广厦的笑颜;风,似运河的帆。
粒子,在钢铁的脸颊上起落。鼓起的荷包,撑破了属世的平和。
在这冷面的交响乐团登场之前,灭世者之歌,早已造就了他的传说。
“在这七百五十万人的灰烬之上,终于,我创造了和平!”
没有硝烟,只有古旧生命的残骸。笑颜,是黄昏的地平线。
在这古旧的天空中,疯狂、唯一的帆,只有他古旧的披肩。
被钢筋混泥土的碎屑掩埋掉的平和,逆着地势,近乎将运河吞没。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大国之间傀儡的争斗!因那些卑微的傀儡,已被他们的卑微埋没!”
几根灰黑的毛发,比肩飞过。他凸出的左眼,转动着属世的平和。
怜悯,好似呼之欲出的歌。
“罢了——”
他掏出眼珠,改动了一些参数。密度不一的部位还有些异响,但他已经习惯这样的赞扬。
身后,即使是那座幽浮的城市也不足被他聚焦。
黄昏的地平线上,只有那人格化的神灵,才配得上与他较量。
“为是不用而寓诸庸。”
“我是昭和平成,种族灭绝执行人,允许第七国际就下一次毁灭举行公投。”
上善若水。面对死亡,他头也不回。脚下的溪水,只是搬运着生命的琐碎。
黄昏的地平线上,他才是唯一的太阳,只有用心,才能洞见略微倾斜的光。
“下一个,是谁?”
02
“昭和氏这次做得太过火了,圣主,那里本来有望建成新的生态乌托邦。”
朴素的木杯,靠近了没有修饰的唇,边缘,印上了红色的滋润。
“因为我们放弃了一次建设,有人甚至认为这与我们最初的许诺相违背。”
“不,正因为它绝妙的地理位置,才能够让次生灾害有效缓释。”
她吮了一口贡来的龙井,慢慢将鼻环抬起,吸气。
“他毕竟是个怀旧的人,只会循规蹈矩地毁灭,以为四季,都是毁灭者的季节。”
“但只有黑夜,让毁灭集结。”
“只因我们是黑暗中丰穰的光明,用等价的生命,交换和平。”
“告诉我,议长,我们为什么需要毁灭?”
“因人类的死亡,是生命的季节。”
“没错,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梵天创造世界,而我们,只是分享了一些微小的不屑。”
她大胆地拨动着舌头上的银针,好让那脱出的过程,夹带更多鲜血。
“因为美的体验,轮回才是轮回。但要体验美,就必须拥有足够的智慧。”
“没有人类,轮回就欠缺了人类体验的美。”
“所以人类的灭绝不是轮回。眷顾人类的轮回,谨小而慎微。”
鲜血,浸入茶杯,无睛的巨象,留着莫名的泪。
“在轮回之前,人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舍。而我们遗落的建设,只是受到了情绪的牵扯。议长,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人类愿不愿意轮回,而在于我们的死亡,是否成就轮回之美。”
“而我的答案,当然是对。只有最上乘的龙井,才配得上喜马拉雅的雪水。”
她托起木雕包裹的香味,又体验了一回。
“我们允许低于十个百分点的人口损失,圣主,生命不能做生态的累赘。”
“当然,议长,生命只是生态的傀儡。每一次死亡,都赐予我落泪。”
“您已经获得了授权去接替昭和氏的工作。希望毁灭,不会浪费您太多的眼泪。”
离开木椅的黑色西服,每一挥衣袖,仿佛都是在营造葬礼的美。
“另外,是前议长。我可不接受封建的赞美,谢谢。”
03
“你这个将死之人,想不到,竟葬送了我的前程。”
“我阻止了一次毁灭,却没有想到,是光明爱上了黑暗的血。”
深埋在地底的血腥,掩盖了山岗上空气的清新。
“第七国际,称你的思想为修正主义。这,意味着什么?”
帆布的手套翻动着黄页,清新的空气,染上了浑浊的血。
“这意味着我阻止了你们阴谋策划的毁灭!这意味着我阻止了你们吸食人民的鲜血!”
“没错,我就差一场革命,就差推动历史的车轮,碾碎你们梦想的黎明!”
绝望的狰狞,干瞪着自满的领巾。
“革命?哈!真是一种老套的梦想!”
五色的帆布停下了书写。
“你不愧是最狂热的革命者,千方百计地要革命复辟。”
“马克思、拉萨尔、浦鲁东、巴枯宁·····他们对于社会主义的建设都有他们自己的贡献,但他们都错了,只有伟大的考茨基同志发现了真理。真理,就是和平!它将由一种超越帝国主义的存在来维系!当然,是通过我的自我实现。”
他合上傲睨黑暗的笔记。
“绝对武器,不一定比革命更暴烈,但它能起到的,却是革命所不能的劝诫。”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只是封建资本主义的慢性自杀。”
“‘不战而革人之命’,这才是我们造就的社会主义神话!”
粗犷的臂膀,高举着唇边五色的蝶。
“Boom!一次毁灭,足以开辟新的世界!然后掌权的无产阶级将带领人民,获得对于世界诞生的全新理解!”
“这不过是一帮疯子的臆想!好让满世界都充斥着战争的狂妄!”
野兽的嚎叫,沾湿了人类的视野。
“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染指的‘战争’,怎能称之为‘战争’?它甚至比你的革命还要干净!”
“历史的车轮立足于牺牲。作为绝对武器的使用者,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作为和平的保证!”
“为此你们就不惜损害无产阶级的利益?”
愤怒,压抑着暴跳的冲动。
“重要的不是无产阶级,而是革命阶级。重要的也不是革命,而是革命的意义。”
“革命的意义在于让革命阶级掌握政权。所以,革命不是一个必须要过的坎儿。”
疲惫,溶蚀了生命的琐碎。
“在这个意义上,毁灭,可以替代革命。”
“即使是最残暴的奴隶主,在究极的毁灭面前也冒不起文明的险。”
“所以告诉我,修正主义者,你们的革命,到底哪里要比毁灭更高明?”
“所谓人民,必须是革命历练和挑选出的神的子民。这是社会主义的真理。”
即便已经血流不止,他还是克制着情绪,把身子紧贴在带电的锁链上。
“大错!真理就是和平,而不是那些闹腾人民的把戏!”
“所谓人民,就是在无知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的花朵,需要不时地浇灌和平。”
“和平,只是你遥不可及的梦想!”
“Boom——”
金属残片从防爆门的禁锢中飞出,险些划伤被审讯者的眼。
“只要大国之间不发生战争,和平就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为此,我们不惜播下毁灭的种子。”
低沉的碰撞走进密室。他凸出的左眼,不时转动着不悦。
“只要把一次性的吞并调整为漫长的蚕食,只要把无法再分割的利益彻底抹去,制造权力的真空来缓解扩张带来的压力,和平,就能在可承受的伤痛中得以维系。”
“你可以干净地将利益抹去,但欲望……”
狰狞的花朵,硬生咽下了一口到嘴的鲜血。
“但欲望,才是争夺利益的动力。”
“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能力维系所谓的和平?”
“毁灭造成的次生灾害将带来新的市场,能够让大国重新衡量放慢扩张的意义。”
“过去,战争为扩张服务,但现在,战争只为毁灭!”
“我们的存在定义了战争,即使是体量惊人的大国,在毫无利益,却又最为彻底的毁灭面前,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他又劝回了血沫,一心要用符号,加强自己的炮火。
“被利益驱使的战争机器,哪里会在意和平的意义?你所维系的‘和平’背后,每一场谈判,都是为下一场屠杀作的铺垫,每一次牺牲,都是为了摧残更多的灵魂!”
“正因为被利益驱使,所以战争机器才会在意和平。”
“生存的空间是有限的,但文明的扩张是无限的。为了调和这个矛盾,就应当让必要的毁灭,积极地参与。”
“直到某一天,巨人之间也不得不相互摩擦为止。”
“直到造成不可逆转的毁灭!”
燃眉的情绪,似乎要将花粉和蜜烧成灰烬,不惜透支,挣脱束缚的劲。
“不!生存的欲望凌驾于扩张之上。这样,才合乎理性。”
“如果恐惧无法放缓扩张,技术的发展也会开辟新的天地。”
“梦想!”
“为了文明的生存,这是必要的自信。”
“你所维系的和平,只是为了明天的残忍。”
“世人不会在意那些琐碎的残忍,他们拒绝的,只是末日般的沉沦。”
“对于那些被你们不幸选中的人来说,每一次琐碎的残忍,都是他们末日般的沉沦。”
咽喉的剧痛,毫不乏力。
“这,就是民意。”
“不!这只是你们假借生存之名,刻意煽动的无情。”
空气的震动,极尽顽皮。
“唉!你在树上,毕竟呆的太久了,还没来得及落地,感受大地的残忍。”
“呸!要说亲民,你们这些天上的人,可是更不接地气。”
……
天空蔚蓝,绿树参半。山岗上的空气,毫不介意地底的暴力,
只是脆弱、喜好奔波的风,微凉,又陷入了善恶的彷徨。
在这般爽朗的午后,最终,还是剩下了说不完的理。
04
微凉的蓝天下,黄土,是仅属于灭世者的哀伤。
它错过了亿万星辰,仍不知守护,才是毁灭的本真。
“委座,这个根据地的残余也已被肃清。”
沉重的脚步,吞没了黄沙的欢呼。
“如此,我们和第七国际的合作也就告一段落。”
破碎的披肩,遮蔽了胆怯的黄连。
“呵呵,作为绝对武器共同的拥有者,本应相互理解……”
湿润的眼珠周围,是一圈苍白但有力的手。
“但是,他们竟胆敢背弃同盟,妄图毁灭我们守护的世界!”
在这古旧的天空中,只有蔚蓝的地平线,扬起了他古旧的帆——
那张着眼于守护,却着手于毁灭的风帆。
“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最彻底的毁灭。”
疯子,杀手,种族灭绝者,
领袖,神,新世纪的福音......
十二次毁灭世界的机会,十二位灭世者,
究竟会在毁灭中,将世界引向何方?
未完待续~
2017.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