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有点担心,平淡的开头,质感一般的画面,不够流畅的镜头衔接,影片能进行得下去吗?很快,妈妈涌动的生命力和爸爸入定的温和包围了我。家家户户都有丰富的生活细节,日日夜夜都有忙碌的琐碎,只是在导演陆庆屹的家里,劳作,出游,祭祀之外,还有一种异于别家的生活方式,唱歌,与各种乐器相伴。妈妈随口而出的唱词,满溢生活喜悦,虽然爸爸的弹奏水平不高,但每种乐器都能摸索一番。歌声与音乐声里流淌着热腾腾的往上生长的力量,它托起一个家庭遭受亲人亡故的悲痛,并在时间的力度里渐渐缓和它。
欢乐与苦痛相依相伴是生活最真实的面目,在欢乐中过上诗意,在苦痛中依旧不忘歌唱深情,这是我们很多普通家庭无法拥有的。他们在姐姐的墓地开荒种辣椒,只为牛儿不来吃草,他们轻轻拭去墓碑上厚厚的雪,他们隔三差五来墓地劳作,甚至在唱歌,交流舞步。这本是凄凉的地方,因着父母的爱与深情,竟也生出了许多温暖。
有人认为这部记录片社会意义不够,我觉得模式化类型化的定义纪录片价值是对纪录片理解的偏狭。FIRST青年电影展给《四个春天》的“最佳纪录长片”颁奖词中写道:纪录片固有的控诉性和边缘性,在明亮的心中消弭无形。它的评价是客观准确的,甚至也可以给纪录片提供新的视角,控诉与同情怜悯,是担当社会责任的一种,但怀着明亮的心去好好生活,去歌唱生命深处抵挡不住的欢情,也是一种使命,只是后者的分量太轻。
明亮与幸福是本心。生命与生活本来就是用来歌唱的。虽然《四个春天》记录的是一个非典型中国普通家庭的日常琐事,但其中也透露了我们的文艺作品久违的心灵气质,怎样在控诉边缘之外寻找喜剧效应,点燃更多更多普通家庭用明亮的心快乐地去生活,而不是普遍活在沉重或无知之中。沉重的清醒与无知的欢愉都不是普通人最恰当的真正快乐人生方式。
人生无常,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快乐,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