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倘若过于锋利,就会变成刀子,自己把自己杀死。
有意无意想到某首诗中的其中一个句子,心想人过于锋利,当然有些压迫,但是过于温和,又会不会浸溺于某种状态而变得阴郁、暗淡、不可言说。仿佛在一种无人的地方静默,萨蒂的那首充满魔幻气质的曲子一直在耳边回环往复。
清缓柔和的色调,仿佛一个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刻,悄悄地坠入了一个梦的深渊。当然,这深渊并不会给人的肉体带来什么遍体鳞伤的破害,反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波折。有些波折可以轻而易举的拉出某个汉语词汇作为代表,来呈现波折到底是什么样的形状,而有些波折则极为的隐秘。或许隐匿于这梦的深渊内核的中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又不知什么缘故不想去触碰,可能是梦里的行径由不得自己来掌控,一切都是一种缥缈式的自由进行。就像这不断重复的曲子,虽然只是几个简单到极致的音符,却在这永无尽头的重复中,建造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迷宫,走在其中的人无论是向前看去,还是回头观望,那些陌生的墙都沉默不语,好像它们才是迷路的受害者一样。
站在这深渊的最深处向头顶望去,一个洁白的点悬浮在那里,仿佛某位王后精心定制的珍珠,还没有在她那颀长高贵的颈项上产生一点点的温度,就遗失在了这辽远的天际,而正巧被我看到。我紧盯着那个点心想,这应该是深渊之上的唯一出口。虽然高度与我所站的位置根本无法用尺子来度量,但在当时的我看来,这希望无疑是大到无形的。简单来说,就像轻轻吹向手中的羽毛,它会随着这微弱的风离开手心,毫无节制的飞向我面前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样容易。
心里充满希望的能量愈来愈强,像是一个拥有无限弹性的气球,不停的接收某种不可名状的气体,原本孱弱微小的身躯也在不断变化、扩张、膨胀,慢慢的向那个如优雅王后颈项上的珍珠般的白点飘去。那飘的轨迹,直线式的上升,好像从一开始就盯紧了那个白点一样。
梦里的时间模糊成一片。即使发现有许多钟表看似兢兢业业的在不停转动、停摆,观察之后才发现,它们各自为政。每一个表盘的时针、分针和秒针都像是街道陌生路人的散步,虽然没有错乱不堪,但总是缺少一种秩序感。
原来我还想依靠这梦里的时间作为参照,看看何时才能从这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中,快速的抵达那个白点。现在看来,不能依靠这虚幻空间的任何一物,唯有借着梦的魔力,不断向上、向上。这样的话,才能看到另一片天。不管这片天在梦里有没有人来统治,只有开始了那个要抵达的念头之后,想要看到的天才不会像待在深渊里那样,一直是千篇一律的一个白点。尽管这点高贵、典雅、仿佛不可侵犯。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这梦的深渊里飞了上来,那个点也不再是像孤独的星辰,悬挂在一片漆黑的夜的帷幕之中,反而因为那个点,像火一样的,把这夜从中心点燃,由一个地方蔓延开来。火势烈到惊人。慢慢的,一切黑白色的山河湖海在映入眼眶时,还没有任何大的动静或变化,但经过这火的渲染,全都被感染成它们应有的颜色。红的花、绿的树、蓝的天干净的一塌糊涂。
正在这时,脑海浮现起贝多芬的那首节奏失真的月光奏鸣曲,下意识的轻轻按下了PLAY键......
乐享
Erik Satie - Gymnopedie I
Ludwig van Beethoven - 月光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