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温馨的霏霏细雨,将夏日的尘埃冲洗无余。片片山坡叠青泻翠,抽穗的芒草在十月金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薄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湛蓝的天穹。
凝眸望去,长空寥廓,但觉双目隐隐作痛。清风抚过草地,微微拂动她满头秀发,旋即向杂木林吹去。树梢上的叶片簌簌低语,狗的吠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细微得如同从另一世界的入口处传来。
“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乱交朋友罢了。那样只能落得失望。”我说。
我蓦然注意到一个事实:每个人无不显得很幸福。至于他们是真的幸福还是仅仅表面看上去如此,就无从得知了。但无论如何,在九月间这个令人心神荡漾的下午,每个人看来都自得其乐,而我则因此而感到了平时所没有感到过的孤寂,觉得惟独我自己与这光景格格不入。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死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
窗口泻进的明月银辉,把东西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宛如一层淡墨隐隐约约印在墙壁上。
四下里弥漫着黄昏的气氛。从客厅窗口,可以望见树林和山峦的棱线,棱线上浮现着淡淡的夕晖,宛如镀上的一层光边。
杉树简直像原始林一般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将万物笼罩在幽暗的树影之中。从窗口进来的风骤然变冷,湿气砭人肌肤。车沿着溪流在杉树林中行驶了很久很久,正当我恍惚觉得整个世界都将永远埋葬在杉树林中的时候,树林终于消失,我们来到四面环山的盆地样的地方。
极目四望,盆地中禾苗青青,平展展地四下延伸开去。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路旁潺潺流淌。远处,一缕白烟袅袅升起。随处可见的晾衣竿上挂着衣物。几只狗“汪汪”叫着。
——摘于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