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林深
格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叫黎明的男生、那个喜欢穿蓝格子衬衫、牛仔裤的男生、那个笑容一直都温暖如光的男生，那个让她每每想到都心疼不已的男生，那个让她用了一辈子时间去遗忘的男生。
格桑是新疆人，有着深邃的眼眸，白皙的皮肤，小巧玲珑的脸颊，一头柔软的发丝，整个人一幅小家碧玉的模样，让人不禁有保护的欲望。
黎明便是想保护他的人的其中之一，他比格桑大一岁，和格桑自幼青梅竹马，中考结束以后来到凉城念高中，之后格桑也考来凉城，他比格桑大一级，格桑来到凉城后，黎明对格桑事事照顾、周到不已，心心念念着等到小姑娘长大了，就把她连人带心拐到自己家里。可偏偏老天不遂他的愿。
那时候的格桑还是个很傻的姑娘，用她如花般美丽的岁月暗恋着大她一级的学长路言，在大多数春心萌动的女生看来，路言高大帅气、性格开朗、学习好、篮球打的又棒，该是所有女生眼里的男神。当然包括格桑。
格桑喜欢路言，除了格桑自己只有黎明知道，黎明喜欢格桑也只有黎明自己知道。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眼睛在看他的时候，心里也满满装的都是他的好，看不到别人半分优点。包括黎明眼底满满的情谊，格桑就是如此。
傻姑娘格桑并无半分奢求，她觉得只要每天可以看到路言就已经很开心了，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占有他。格桑自以为隐藏的足够好，天天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和黎明打闹，可纵然她瞒的了全天下的人，却是瞒不过一个懂她的黎明。
当格桑一个人撑着脸傻笑的时候，当格桑与他一起路过篮球场时对着某个背影眼中盛满光芒的时候，当格桑对他不再无话不谈的时候，当格桑无意中在书本上写下路言这个名字的时候，黎明就知道格桑喜欢路言了，纵然难过，却别无他法。
某天，格桑爬在桌子上，一脸天真的问黎明:“哎！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这时黎明的心就开始疼了，他眸光一暗，眼中盛着晦涩难懂的意味，伸手揉着格桑柔软的头发，吃吃的笑，声音中却满是苦涩:“傻姑娘，你也懂得喜欢人了。”
看着格桑瞬间变红的脸颊，黎明总会在心里加上一句“为什么偏偏不是我呢?”
黎明也认为喜欢一个人便只是看着她开心快乐就好了，他不忍心看着格桑每天在暗恋中苦恼煎熬，不忍心格桑苦苦思慕的人，近在眼前却像他一样触摸不到。
于是他便出谋划策帮格桑追路言，青春总是太多美好的邂逅，暗送早餐、雨中递伞、球场偶遇，所有令人心动的场景都值得细诉衷肠，格桑却对自己的喜欢闭口不言。
或许是女孩子的矜持、或许是在等待路言先开口、抑或是其他。
那是一个并不很特别的傍晚，天上疏星点点，月亮透过云层闪着朦胧的光晕，像是少女红晕的脸颊。晚自习后，路言找上了格桑，他穿着白色衬衫双目狡洁的问:“格桑，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是当时的夜色太美，许是幸福来的猝不及防，格桑一时间心慌意乱，竟第一想着逃走，奈何路言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格桑只得转过身去不看路言，心如一只小鹿在乱撞，忐忑不已,“哪，哪有?”
然后路言便笑了，从后面抱住格桑:“傻姑娘，喜欢就在一起吧！”真的是当时的月色太撩人，怀着他心接近格桑的路言，竟然情不自禁的吻了格桑。
格桑的双眸瞪的大大的，一时间禁了声。
接着，路言和格桑在一起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校园，格桑每天忙着陪着即将高考的路言复习，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把黎明忘到了九霄云外，甚至忘了黎明也和路言一样将面临残酷的高考。
当她想和黎明分享自己的喜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黎明了，她向黎明的同学打听，却被告知黎明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回家了。
格桑突然发现，一直是黎明在她的生活里，知道她的喜怒，认识她的所有朋友，还总是逃掉自己喜欢的课程去陪她上她不愿意上的课程，总是赖在她们班，把她所有的男同桌的桌子搬走，而她却从来没有进入黎明的生活里，甚至发现即使有一天找不到黎明了，她都无从打听，无法知道黎明去了哪里。
格桑和路言在一起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高三模拟考试结束的第五天晚上，格桑接到黎明的电话:“傻姑娘，我被保送南京大学，已经回新疆了，过几天爸妈会和我一起搬走，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还有一堆诸如此类的话格桑都不记得了，她只听到黎明说“路言答应过会照顾好她的。”
之后格桑就不知所为的哭了，想到那个大哥哥般的男孩以后都不会陪在自己身边了，想到他走的时候也许是希望自己去送他的，想到他离开时孤零零的背影，格桑莫名的，心就开始一揪一揪的疼，关于黎明的，格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就发现打小一起玩到大的黎明离开了她，连他的家人一起，从自己的世界消失，自此以后，千山万水，相隔万里，不复相见。
想说抱歉，却连机会都没有。
抱歉身为青梅竹马的我还没来的及了解你。
抱歉你走的时候我却没去送你。
抱歉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回报你。
抱歉你离开后还一心惦记我，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格桑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比如他不知道黎明和路言为了争一个难得的保送名额彼此下了多大的辛苦、比如她不知道路言其实在她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在她之后却不止她一个女朋友，再比如她不知道路言能和她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黎明……
路言对格桑其实是很好的，他会在大雪天载格桑一起去上学、他会事先在餐厅订好位置等着格桑一起来吃、他会给格桑买她最喜欢吃的哈根达斯，他会心疼的把格桑冻的通红的手捂进自己的口袋里……
但是，纵然这样，路言身边的女生却不止她格桑一个，格桑看到过路言与另一个女孩在学校的餐厅互喂午餐、看到过路言大雪天拿着书包等在一个女孩班门口 然后俩人一起勾肩搭背的离开……
路言是个滥情的人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再准确的说路言就是个烂人，他从来不会避讳格桑是否在场，从来不会过问格桑的感觉，即使上一秒还和某个女生眉来眼去，下一秒就可能到格桑身边嘘寒问暖，对于自己的花心只字不提。
而格桑从来都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虽然难过，她却从来没说过，没有和路言吵闹过，只是默默地在角落里难过哭泣……
慢慢的格桑的心便累了，也看开了，与其在路言每天离开自己后便狐疑猜测他去了哪里、和哪个女生在一起，然后默默难过好久，这不是作践自己么，还不如不要计较的那么多，自己不是喜欢路言吗？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好！只要有些时候路言还能想起自己就好！慢慢的就习惯了。
就好像即便自己是正房，是所有人公认的路言的女朋友，可只要路言喜欢，就可以随便把某个“小三”提升为正房，她不过是被打入“冷宫”的命运，格桑这样悲哀的想过。
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是低到尘埃里然后从中开出花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即使卑微到泥土里也抽不出半点芽来，格桑这样想着。
格桑只是突然开始想黎明了，想他常爱穿的那件蓝格子衬衫、想他的音容笑貌、想他有些时候故意的假不正经。
以前自己有什么委屈难过，都可以和黎明讲，都可以和他抱怨，然后当着他的面痛骂那些惹自己不高兴的人，听他附和一句“对，惹我们格桑不高兴的都是王八蛋，该骂。”
然后格桑就再也严肃不下去“锤着他笑成一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我啊！”
可现在黎明一走，就再也没人可以安静的听自己讲诉一切的开心或不开心了，即使是路言也不能代替!格桑万般难过却不得倾述，在路言面前越发的少言寡语了。
日子一天天平淡无味的过下去，格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黎明还陪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或者好像即使黎明离开了，不久就会回来看自己，这样想着，竟然觉得分外安心，格桑感觉自己八成是疯了。
看过路言那么多的花花事件，对于他的喜欢，格桑只觉得它变得越来越麻，路言于她，就像是一粒石子落入大海，再激不起半点涟漪。
若是突然对一个人彻彻底底死了心，就像是在心里族起了铜墙铁壁般，再受不得半点风雨的叨扰。
格桑只是发了疯的想黎明，想见他，想告诉他，或许一直是我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或许我一直最在乎的是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问问黎明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假如有机会再见到黎明，格桑一定会这些讲给黎明听!，最重要的是问问他:“哎!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那是一个天气分外阴沉的日子，雨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拍打着校园里的树木、门窗、屋顶……滴滴～哒哒～
扰的人心烦意乱，天空沉沉的垂下去，整个校园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气味，让人难受不已。
午休后，格桑推开教室的门，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路言携了一个女孩的手，拥着她，俩人正忘情的接吻……”
明明不在一个班，明明不可能碰到，可偏偏在自己的教室接吻，还偏偏被自己看到，路言，你是有多瞧不起我格桑?
纵然是格桑这样的心性也终于忍不住，“是你路言先提出的在一起的，如今这样，又算什么？”
格桑手里的书洒了一地，第一次这样的情绪失控，跟着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她冲到俩人面前，伸手便甩向那女孩的脸，故作趾高气昂的教训道:“你难道不知道路言是我的男朋友?还是说你就乐意当小三?”
女孩似乎没想到会挨这一巴掌，一时间怔住了，转而泪眼朦胧的看向路言:“阿言，我……”
格桑看不惯她一副装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明明被背叛的是我，你在那里可怜个什么劲?
这样想着，格桑又欲伸手:“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不过这一次却是被路言一把抓住了手，他面上是少有的怒气:“格桑，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格桑气极反笑，反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打的却是路言，格桑满脸都是讽刺的笑:“路言，我才知道，曾经喜欢你是一件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
饶是路言也听不得她这样难听的话，一巴掌甩到她脸上:“格桑，你闹够了没有?”
格桑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强忍着不落泪，一字一顿道:“路言，这辈子喜欢过你，是我瞎了眼，但你记住，今天起，我们就分手了，是我格桑甩的你,”说罢转身欲走，想着保留着最后的尊严。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踢开了，黎明几步上前一把拉过格桑，冲着路言就是一拳。
声音愤怒道:“妈的，混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路言被一拳打倒在地，也不甘示弱的爬起来扑向黎明，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格桑在黎明冲进来时就已经呆了，日夜想念着的人突然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格桑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再见面时竟然是在自己这样狼狈的情况下，或许在以前格桑不觉得，但自从确定了自己喜欢的是黎明时，格桑就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的难堪。
想着格桑便转身跑了出去，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见黎明，怎么问他喜不喜欢自己呢，为什么要把事情闹成这样，还让他俩打了起来，格桑在心里懊恼不已，胡思乱想着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
教室里的俩人还在打着，谁也不让谁，个个鼻青脸肿，黎明愤怒的看着路言:“混蛋，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放弃保送名额，你就会好好对格桑的，现在你在做什么？”
路言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怎么？黎明你心疼了？当初对我不屑一顾，又为了格桑而放弃保名额，气坏刘老师，现在的你众叛亲离，为什么还能趾高气昂的站在我面前？”
黎明愤恨的想杀人:“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也没有对你不屑一顾，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冲我来，不要仗着格桑这个傻丫头喜欢你，你就这样辜负她，我已经放弃保送名额，已经离开学校，你还要怎样？”
“哈哈哈～”路言笑得更加放肆，“我要怎样？就是想看你难过痛苦罢了，每次考全班第一被家里人赞扬的感觉很不错吧？可你知道屈居第二的我承受的是家人怎样不屑的目光?我的亲人都看不起我，这一切都怪你，黎明。所以我要看着你也痛苦，就像现在这样，哈哈～”
“简直疯了，”黎明无奈摆手不与他纠缠，跑出了教室。
他现在一心全在格桑身上，那个傻丫头，自己不在的日子里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黎明到格桑宿舍里寻她不到，却看到校门口对面的马路上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他忙跑了出去，隔着马路唤格桑:“傻丫头，蹲在那里干嘛？我回来了你还不来迎接？”
说着便要走过去，格桑突然站了起来朝黎明喊:“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干嘛？你不要过来，站在那听我说好吗?”格桑现在是万般苦恼，之前想好了要说的话现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嚷道:“黎明，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路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格桑说完眼中满是期待的盯着黎明看，眼底的光芒即使隔了一条马路黎明都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听着她无厘头的表白，黎明不禁失笑，他的小姑娘呀，终于开窍了，也不枉他在南京多少个日夜里想她想到失眠。
黎明如是想着，便重重的点了点头朝格桑喊:“傻丫头，你怎么才开窍，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呢。”
格桑眼角的泪痕还没干便哗啦一下子笑开脸上全得意的笑:“我就说嘛！你黎明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说着朝黎明跑来。
突然，一辆卡车呼啸而来，格桑眼睁睁看着黎明的笑意变为惊恐，耳边传来黎明貌似悠远的呼叫:“丫头，小心～”接着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台阶上，晕了过去。
后续……
格桑醒来已经是在医院，身体并没有感到不适，脑子里却像是抹了一把浆糊般，什么都记不清了，一个好看的男生陪在她的病床前，告诉她:“她叫格桑，他是他的男朋友路言，他们一起去爬山她失足摔了下去，撞到了头，损害了脑神经，所以有些事记不清了。”
路言摸摸她的头发，自责道:“傻丫头，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说着便将她拥进怀里，一切看似那么平静，平静到格桑已经不记得有一个叫黎明的人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也许一切就该这样结束，可并没有，直到有一天，格桑帮路言收拾书桌，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了一个日记本……
xxx年xxx月
黎明死了，为了救那个他一直爱着的女孩而死，再间接的原因是因为我，是我的卑鄙拆散了他们，回想起来我与黎明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他的成绩与才华让我发了疯的羡慕妒忌，只是他对所有人的无视让我恼怒，他的眼里只有格桑那个女生，甘愿为她牺牲一切！我想着看看他到底能为那个女生做到什么地步，我为了让黎明饱受相思之苦，便以格桑喜欢我为由，逼他放弃保送，逼他离开格桑，现在想想我真卑鄙，我想我是疯了，为了一己之私将她们分开，现在竟然害他们天人永隔，我愧疚，悔恨，比起黎明的爱，我做的一切简直像一个小丑，若要我死一百次来换回黎明，我一定毫不犹豫。 面对黎明的最后一个请求，我无法拒绝，更不能拒绝，格桑那个傻姑娘，她竟然忘记了黎明，忘记了一个人曾用生命爱着她的人，这简直让我难受，后来想想，算了，这也许是黎明愿意看到的吧？他黎明是半点难过也不想格桑受的。这样也好，那我便替黎明守着她，去好好爱她。倘若我再有半点对不起她的，我一定不得好死，黎明，你在天上看着吧！
看完这些格桑的心就开始起起落落的疼了，再然后，她怔然跌坐在地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