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如我慧
因为从小父母对我都很严厉,再加之我们那个年代的学校教育也是极其古典,责罚,大骂也是常有的事儿,我对于这种批判式教育,总会有一些抵触。记得每次期末考试,老师给我的评价都是,“学习成绩优秀,积极团结同学,但个性太强...”那个时候,我并不真正的理解什么叫个性太强。
虽然我也挨过揍,但次数算少的了,因为学习成绩太好。经常眼见同班学习较差的学生,被老师提着耳朵往墙上装,我心里震震发紧。有一次,我的班主任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叫我到黑板上画一幅画。突然,我心中油然而生了一股正义感,觉得这是一个反抗的好时机。于是乎,我洋洋洒洒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漫画,老师背着手,正抬起脚踢一个同学,那个同学倒坐在地上,然后旁边写三个大字“我反对!”
灾难来了,至少对于一个小学生而言。老师冷笑了一声,然后把班里每一个同学都叫上去,挨个拍手板,捏胳膊,胆子小的同学自然是哭了,能忍的同学面部表情复杂,我自然内心里极其懊悔和痛苦。
这一件事对于我的影响很大。后来上初中到高中,只要遇见势利的老师,我内心都瞧不起,尽管我依然会努力学习。
现在我成了一名教师和讲师,对于美式教育的温和,鼓励和宽松尤其崇拜。不论是成人学生,还是小学生,我都像朋友一样相处,尽我最大努力去鼓励学生,让学生充满自信的在绘画之路上找到自我,让绘画成为一个美好的事情,一个可以让灵性得到充分发挥的方式。
这一切,都被一次和同学的闲聊打破了。
有一个成人学生,在学习了我的油画教程后,又接着报了其他老师的课程。第一次上课,她就被同学们的积极性给震到了。老师极其严厉苛刻,但同学们似乎给了极大的支持,疯狂的刷作业,那场面非常壮观。相比我的课程,交作业同学的数量不到一半。我曾经为这个事儿非常头疼,想不出什么办法,让气氛活跃起来。这一次,我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去培训学校实习时,看到我的同事带着十五六个学生的大班,表情威严,神情肃穆,只要有一个同学不老实,她都会狠狠的瞪一眼,或者把脸拉下来批评和吓唬一翻。当时我并不理解,我认为孩子是要引导着和鼓励着教的,而不应该是严厉下的条条框框里教授的。
直到我自己带班。对于初次学习素描的孩子,我温和鼓励,面带笑容,气氛宽松。最开始即使表情麻木的学生,也渐渐活跃起来。而且学习效果也不错!这样的好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几节课之后,有些学生自大起来,有些学生活跃起来,有些学生已经开始自己随便画了,而不按我的布置来了。
经过反思,且与更多成人学生交流,我得知一个情况,很多老师是非常严厉而苛刻的,对于学生从不会给面子,没有鼓励,只有发令,尽管如此,很多学生却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他。我内心里产生了疑惑,严师出高徒,就是这么来的?
对比我学习画画的经历,的确是这样的。我画画全靠自己默默练习,自己琢磨,或者通过各种渠道来获得绘画知识。那时,遇到难点时,特别想请教老师,却是心里发怵。因为我知道老师会毫不留情批评我一阵子,也许就说出一两个字,来指导我的画。时间久了,我不爱问了,养成了自学和偷学的能力。虽然我的画画技术进步飞快,但是弯路走了不尽其数。那时候,我最渴望的就是老师耐心的讲解和指引。
现在轮到我当老师了,我所尝试的教学方式曾经让我内心很自豪,我乐滋滋的期待这同学们良好的学习势头。但事实证明,效果甚微。学生们的情况太复杂了,背景不同,秉性各异,我的方法只适用于成年人的小众范围。
即使是成年人,自律或者自我完成能力都是很弱的,更何况小学生。或者说很多成年人都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也没有内在自我的发掘能力,一旦宽松,他们竟更迷茫,他们前进的势头也弱了很多。
一个学员说,“老师,你应该有老师的范儿”,还有学员说,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培养兴趣和热情的。好吧,这就是我的问题。
也许,鼓励和批评并重,一张一弛结合,才能解决教学问题吧。一方面学生需要一个老师的威严,另一方面学生需要老师给定位,我不能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他们的内心。
很多学生不需要思考的能力,却需要被思考的能力。我不能以一个高段位的思维来揣摩他们,也不能以一个指引者的身份来陪伴他们。他们需要的是指哪打哪,更需要一个纪律去规范。这是在学习艺术吗?这不是在学习数学吧?
艺术教育本来就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学生艺术天分的发掘上,放在学生创造力的发挥上,艺术教育是一种美而放松的活动,是一种灵性很强的沟通。结果现在全都是标准化规范式,我也是醉了。
当然我的问题很大。我没有以身作则,没有以自己的个性去影响别人,没有让自己脱离于尊重学生的范式。我反而成为一个美术教育的保姆了。
我出身于批判式教育,绘画技术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上,但我确缺少足够的勇气去创造。实际上艺术就是这样矛盾,当你精益求精时它就显得死板,但当你放松随意时,它却可能会有活力。但任何事都要有立,也要有破。先立再破,破而再立,必须有一个过程。
那我就先“立”,立了规则,就是为了打破。那么先立起来才有打破的目标,所以不能要求打破一个没有的东西。对于学生也是这样,先严格要求,也许他们自己就有冲破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