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站在花剌子模的城头,郭靖向东远眺。这半年来,他随着铁木真一路西征,蒙古人的地盘越来越广。
他不肯受铁木真封他做千夫长,硬是从十夫长一步步做起,一边跟着铁木真学千人敌万人敌,一边研习武穆遗书,勤练九阴真经,无论功夫和眼界都大异往昔。
这花剌子模本是铁木真意图拉拢的盟友,谁知他们仗着城池坚固又有金人撑腰,竟然杀死了铁木真派去的使者,铁木真一怒之下挥师西进,带着蒙古铁骑直逼城下。
未想在此苦守两月,却无破城之法。花剌子模依着一座终年冰封的山崖而建,城池高耸入云,城墙滑不溜手,蒙古人的攻城手段轮番上阵,均不能奏效,铁木真束手无策怒气日盛。
郭靖此时已是千夫长。
武穆遗书中的阵法他似懂非懂,但日日跟在铁木真这等天纵之才身边,练兵之道却领悟的颇为精到。他本就憨直,书上怎样说,他便怎样做,一板一眼操练严格,又从不贪墨战利品,很是得人心,硬是带出了一支铁血精锐,铁木真对他日渐倚重。
征伐之际,寻黄药师报仇之心也一日未歇,每日练功不辍。花剌子模城边这光溜溜的秃木崖他自扎营第一日起便跃跃欲试,每晚都要去攀爬。初时崖壁太过光滑,上到十几丈便不能了,后来他每次滑下崖壁时会掏出怀中匕首,在冰崖上略撑一阵子,趁此时喘息再上行数丈。慢慢的,数十丈,上百丈……终有一日眼看就要到峰顶,他无论如何也撑不住,正要伸手入怀掏出匕首,崖顶一阵歪风袭来,他迷蒙了眼睛,便顺着崖壁往下掉。情急之下手掌贴在岩壁上,谁知掌心竟牢牢黏住了!
郭靖知道厉害,用力拔开手掌,掌心“刺啦”一声,剥下半张掌皮!登时血流如注,疼痛钻心。他不敢再蛮来,血液流出贴在冰面上,瞬间即成冰柱,掌心反而贴的更紧了,疼痛亦麻木。郭靖被疼痛一激,脑袋清明了几分,暗骂自己蠢,一手握住匕首撑在崖上,足心使出千斤坠牢牢定住,暗运内力至掌心,血水慢慢融化,蒸气升腾,他觉出松动忙抽出手掌,略缓了缓,这才继续往下溜去。
待跌落在地面时,手掌上新溢出的血早已冻住,他不敢耽搁,运功将血化开,用白雪洗净伤口,取出怀中伤药涂上止血,这才回返。伤口看着狰狞,却不好包扎,只得撕下一块衬布稍作遮挡。
回到营中,只见自己帐前两列兵卒俱是铁木真的亲兵,赶忙快走两步进帐,只见铁木真正翻阅他桌上的《武穆遗书》,心中微觉不妥。
“大汗!”
“靖儿!”铁木真摩挲着书皮上的武穆二字,似被他一惊。汉文他是不通,但这武穆二字却认得,乃是岳飞别号。
他指着书问道:“这是……?”
郭靖本想据实以告,却想起完颜洪烈曾为这书是如何大费周章,嘴上回道:“这是师父们给靖儿的一本武学秘籍,传说是岳武穆留下的,所以常常拿出来翻看。”
铁木真挑了挑眉毛:“哦……那可有所得?”
郭靖心中砰砰直跳,低头回道:“岳武穆的功夫与我的路子不合,但在战场上多少有些用处。”
铁木真不置可否,倒也不再追问,扭头看见他掌中一片殷红,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郭靖老老实实道:“是靖儿蠢,练功时不小心把手掌粘到了冰上,撕破了掌皮。”
铁木真知他日日上那秃木峰去练功,见伤势狰狞脑中有个念头一闪,却不曾抓住,只嘱咐他好生养伤,以备来日大战。郭靖应下,送铁木真出帐。
郭靖收好那武穆遗书,想了想,还是放在身上妥帖。次日他再去秃木峰上练功,见峰下乌泱泱聚集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铁木真。
他忙上前行礼,“大汗!”
铁木真颔首,指着秃木峰道:“我来看你如何上下这峰。”郭靖心下不解,依言演示上下一遍,回到铁木真身边,只见他眉头紧锁。
“靖儿,我昨天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将我们的人送上秃木峰。本以为可行,如今看来,却只是痴人说梦。即便上得峰去,总不能就此飞进城中。看来长生天这次是站在他们这边了,哼,待我回蒙古,休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