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歪头看了眼穆怀寒,他依旧悠哉悠哉地看着陈玉宬和向岩,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范儿,仿佛最开始帮陈玉宬挡下暗箭只是幻像。如今回过神,就不打算再出手了。
林泽在心里叹息,往日的情义,恐怕要随着穆家的事烟消云散了。
林泽想了想,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他们突出被重重包围的布庄难如登天。他对高亦羡道:“堂主对付向岩不在话下,但那个白衣人看起来很棘手,今日我们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只愿羽堂能及时发现我们处境不对,调动更多的人手过来。”
听之,穆怀寒毫不给面子,戳穿他站不住脚的可能性,道:“要是杨羽堂能发现,我把头拧下来给你们当夜壶用。”
林泽沉默。
穆怀寒今日语言犀利,句句带刺,高亦羡听得极为不悦,正想开口反驳,他却再一次打断了:“我想想啊,如果现在他们二人正打得开心,这时弓弩手趁机放箭偷袭,小皇帝有几层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呢?若是那个血奴和皇帝动手,皇帝又有几层的把握获胜?”
血奴,与主人歃血为盟,定制血约以后,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对自己的思想、身体都将不再有自主支配权,是最忠诚的仆人。看似又迟钝又笨拙,战斗时却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刃,武功凌厉,动作身形快如闪电。
因为订立血约不仅需要盟约双方自愿,且在订立血约时,血奴会遭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甚至会有人因承受不住剧痛而选择自杀身亡,成功率极低,可一旦成功,血奴的愈合能力惊人,武力值也能翻几番。
这个血奴,很不好惹。
至今为止林泽和高亦羡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血奴,如今听穆怀寒凉凉地提起白衣人的身份,两人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林泽不知道穆怀寒是如何知道对方是血奴的,震惊道:“他是血奴?”
穆怀寒冷眼旁观,讽刺道:“说起来,你们星罗堂够废的,连敌人的身边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穆怀寒突然有个想法: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跑了,陈玉宬肯定无暇顾及。他要不要干脆跑掉算了呢?
此时,高亦羡顾不上和穆怀寒斗嘴,只一心记挂着陈玉宬的安危。
另一边,向岩和陈玉宬依旧打得难分难舍。
陈玉宬没想到,六年间向岩竟然武功进步如此神速,若是六年前的他,恐怕已败在了对方的剑下。此刻他虽处于上风,可一时半会也难以将对方击溃,更何况,向岩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的血奴。
“堂主可是担心血奴?”向岩喘着粗气,“放心好了,只要没有我的命令,哪怕是死,他也绝不会动手。”
陈玉宬没有受到影响,招式凌厉,冷冷的回道:“六年前我有多佩服你,六年后,你就有多让人不耻。”
陈玉宬招式愈发凌厉,向岩身上多处受伤,动作逐渐放慢,他意识到情况不妙,不禁冒出冷汗。
就是这一刻!
陈玉宬眸色一沉,看中向岩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将全身的功力注于剑尖,在向岩一个回旋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靠近,将软剑刺向葛散露出的破绽。
软剑穿肩而过,向岩不可置信地顿住,连唤血奴都来不及,陈玉宬已经干净利落地将软剑拔出。向岩闷哼一声,从半空无力坠落,血色顷刻之间染红了他的左肩。
苦练多年,竟还是敌不过陈玉宬,向岩秀气的脸庞愤怒的扭曲着,抬头拭去嘴角的猩红,看着刚刚退回林泽身旁的陈玉宬,他冷声吼道:“魅魍,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血奴死寂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陈玉宬身上。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剑,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跃而去。
血奴瞬间就到了陈玉宬等人面前,陈玉宬险险才挡住一击。穆怀寒心下震惊,凭着血奴的速度,他清楚血奴的武功不在全盛时期的陈玉宬之下。
在刚才那一战中,陈玉宬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和内力,如今又被功力高深莫测的血奴缠上,基本必败无疑。
唔,看看向岩采取的车轮战,他是要为宁国的皇帝祈祷一下?还是等过两天宁国又有新皇登基,他趁机去劫狱,带着阿翁阿母和妹妹浪迹天涯算了。
陈玉宬不待林泽反应过来便迎面而上,又一次挡住了血奴凌厉的剑锋,跳出血奴的攻击范围,林泽和高亦羡紧随其后,两人在半空翻滚几圈,血奴这一击并没有占上便宜。
血奴没有思想,并不恼怒,一击不成,身形一动,凌厉的剑招再次击出。
旁边的死士将向岩扶了起来,向岩看着血奴冷笑。魅魍的武功在血约之后深不可测,他就不信,这一战暗月还能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三对一,不过十数招,林泽就被血奴一剑划伤了右臂,鲜血直流,倒在一旁。高亦羡和陈玉宬配合默契,但随后两人也先后被刺伤,高亦羡喘着粗气瘫倒在地,只有陈玉宬还有一战之力。
形势对皇帝很不利。
穆怀寒看着林泽和高亦羡匆匆闭穴,也不做包扎就再次围上去,不过一会儿就又被击倒,有点头痛。
他自言自语道:“小云啊,这可是陈玉宬自己送上门的,兄长只是恰好有机会围观,你不会怪我见死不救吧。”
血奴虽然也被划了几下,但陈玉宬又被挨了一脚。
啧,看起来都伤得不轻呢。不过血奴的恢复力可比陈玉宬的血肉之躯顽强多了。
思虑间,林泽又被一脚踹翻,这下看着是真的起不来了。此时,陈玉宬也趁机再度刺伤了血奴,血奴没有痛感,但还是会受伤,他的动作也出现半刻的迟缓。
在印象中,星罗堂有一套求援暗号,如今此处被重重包围,也不知暗号能不能发出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陈玉宬和血奴身上,穆怀寒将从林泽身上摸出来的东西扔到角落。有个人影一闪,那东西就不见了。
穆怀寒想起了穆家那块牌匾,有些不悦,也带着些不忿。穆家的人,真不好当啊。
高亦羡和林泽伤重不起,向岩看着陈玉宬越来越迟缓的动作,笑得邪魅。穆怀寒却突然提着剑,冲向纠缠在一起的陈玉宬和血奴。
藏在暗处的人看到穆怀寒都出手了,自然也不敢再冷眼旁观,八人纷纷现身,四人跟着穆怀寒加入战局,四人护在林泽和高亦羡旁边。
穆府之外,又有无数的黑衣人向穆府靠近。老百姓不约而同地装聋作哑,纷纷躲回了各自家中,闭门不出。
眼见穆怀寒加入战局,本处于劣势的陈玉宬一下子轻松许多,血奴一时被逼退。向岩不敢置信,他知穆怀寒与暗月曾是好友,血刀门被灭,少不了穆怀寒贡献的一份力。可他以为,陈玉宬如今与穆家水火不容,穆怀寒不会再帮助暗月才对!
他选择在此时包围陈玉宬,是以为穆怀寒不会插手这件事。穆怀寒虽然挡住魅魍的用尽力气的一箭,可他方才的意思确实也表示了不会再插手,可是现在,他竟然出手了!
“穆怀寒!你居然为了这个人与我为敌、坏我计划!”向岩气急败坏,“别忘了,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他愤怒地吼道:“放箭!给我放箭!!”
围着的黑衣人纷纷放箭,利箭破空而出,往陈玉宬和穆怀寒的地方射去。两人正在全神贯注地与血奴交手,这么一来,他们完全没有机会躲开。
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
正在这时,门外,一拨黑衣人与向岩的死士已经动起了手,葛散安排的弓弩手被突袭打乱了节奏,剩下的人虽及时避开了攻击,与此同时却被逼下了地。
向岩看着围到自己身边的弓弩手,又回头看看已经乱了阵仗的手下。他冷笑着,手势一转,身边的弓弩手手中的弓弩破空而出,林泽两人除了自保根本帮不上忙,为了躲避流箭,穆怀寒等人不得不分心抵挡,六人与血奴形成抗衡之势被打乱,血奴再次占据了上风。
大概过了半刻钟,一部分身上有星罗堂标记的黑衣人冲进庄内。弓弩不宜近战,但向岩却没有任何让他们放弃弓弩的意思,下令一部分的死士围攻林泽和高亦羡,一部分的死士掩护着弓弩手,如雨的箭悉数向陈玉宬的方向飞去,势如破竹。
陈玉宬想离开弓弩射程范围,可血奴不依不饶,他们一时之间不仅没办法离开,陈玉宬反而因乱中了一箭。穆怀寒看了他一眼,脸上湿湿的,不知是血是汗。
庄外,因为星罗堂的人出现得措不及防,血刀门的死士渐渐不敌,被星罗堂的人占了上风。
外面战局稍定,杨羽堂和白青风冲进布庄之时,向岩的脸上身上沾着血,狰狞的面容加起来就如地狱罗刹。林泽和高亦羡周身被打落的箭支密密麻麻,他们各自中箭,自己的血混合着敌人的血将衣服染成血色,就连穆怀寒的暗卫身上也挂了彩。
杨羽堂看到林泽和高亦羡受伤,愤怒地冲向了战局。白青风手上的暗器向弓弩手飞去,暗器上的毒迅速蔓延,弓弩手死伤。
围在向岩四周的死士慢慢减少。有部分死士被星罗堂的人擒住,立刻咬破了藏在牙间的毒,顷刻之间口吐白沫,中毒身亡。
身边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人,终于,向岩抬手示意剩下的弓弩手和死士们停下手中的动作,退到他的身边,转攻为守。
意料之外,向岩万万没想到陈玉宬的救兵来的这么快,他训练了几年的死士根本不能与星罗堂养了多年的杀手抗衡。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注定了败局,被星罗堂的人以更大的包围圈围了个干净。
“魅魍,回来吧。”向岩沉着脸色,唤回了还在与陈玉宬纠缠的血奴。
听到主人的召唤,血奴立刻向后避开了陈玉宬等人受伤之后明显迟缓的攻击,将手中的剑横向一扫挡住陈玉宬欲跟上前的攻势,另一只空着的手扣住了身旁射空的箭,以内力掷向穆怀寒,趁着两人齐齐后退,血奴轻轻松松跳回向岩身边。
向岩看了血奴身上有好几处的伤,还有一处是被自己人的箭射到的,应该是被血奴顺手随便就把出来了,伤口皮肉外翻,看着很是骇人。
但血奴没有痛感。
向岩有些失落。
白青风与穆怀云等人分开后,立刻赶回了京城。原本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穆怀寒,不料却碰上了向岩上门寻仇。他犹豫片刻便通知了杨羽堂。杨羽堂为救陈玉宬,当机立断地抽走了所有在城门附近的人,赶来救人。
穆怀云在莫洛的帮助下,成功地将甩开了周弋烁和穆怀寒派来守着她暗卫。由于城门守卫空虚,她轻而易举地混进城门,来到穆怀寒藏身的布庄之外。
还没进去,穆怀云就已经听到了门内不同寻常的打斗声,空气中弥漫着漫天的血气,穆怀云呼吸都困难了。
伴随着玉牌清脆的碰撞声,穆怀云冲进了大门敞开的布庄,一路都是血迹和尸体,最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围成一圈又一圈的星罗堂杀手。
“大兄!”她冲到了包围圈后,泪眼朦胧,“你们把我大兄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星罗堂的人认识穆怀云,一时之间对她的推推搡搡也不敢还手,一脸为难,可是没有命令,他们也不好擅自透露里面的情况。
最靠近门口的白青风率先听到声音,他皱着眉走了出去,不敢相信,他上前,将穆怀云拉了过来,道:“小云,你怎么回来了?”
到处血流成河,穆怀云内心恐惧,眼泪无论如何都收不住地流:“青风,我大兄呢?陈玉宬在里面对不对?你帮我告诉他,有什么事都由我承担,他不要为难我兄长!”
白青风将穆怀云揽入怀中,宽慰道:“小云,没事的,没事的!陈玉宬是来了,但你大兄还好好的呢,没事的。”
穆怀云不相信他,道:“我要去看他,我要亲自看到大兄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青风,你让我进去。”
白青风想起里面尸体成堆,唯恐吓到了她,并不想让她进去。可看着穆怀云梨花带雨的样子,他终归不忍心,就在瞬间的犹豫,穆怀云已经推开了他,往里面跑去。
“大兄,大兄……”穆怀云像疯了似的冲进人群,眼睛来回扫射,终于从一堆血人似的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朝穆怀寒扑过去,“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
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呢?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会浑身是血?
穆怀寒惊讶于她会出现在这里,但此时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无奈的先放下手中的事安抚穆怀云。
向岩看着穆怀云,据他查到的消息,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太尉家的小娘子,穆怀寒的妹妹,暗月的红颜知己,那个让暗月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的女人!
说什么水火不溶,可该死的暗月一出事,他们倒是一个比一个着急地赶来不留余力的帮忙!
向岩冷冷地嘲讽道:“穆氏,果真是皇室最忠心的一条狗啊!”
穆怀寒的眼中飘过一丝杀机,但看着妹妹还在隐隐发抖的模样,他也不好轻举妄动。
这次轮到杨羽堂不爽快了。怎么说,这一次他们能及时赶到,不仅因为白青风及时告知他们此处不对劲,还多亏了穆怀寒传来的求救暗号。无论往日他们是怎样的矛盾,这次的事都该是他们去感谢穆怀寒和白青风。
白青风收到杨羽堂感激的眼神,不屑地忽视了。他本来就看陈玉宬不顺眼,之所以决定帮忙,不过是因为知道陈玉宬出了事,不仅会宁国大乱,而且穆怀云会伤心罢了。
他做不到看穆怀云伤心。
穆怀寒看出白青风的不悦,暗暗调息,将口中的腥味咽了回去,确定自己能瞒得过穆怀云后,淡笑着开口道:“小云,既然无事,我们走吧。”
穆怀云偷偷看了一眼陈玉宬,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连忙心虚地窝回穆怀寒怀中,柔顺地点头。
穆氏的暗卫一人牺牲,有两位受了重伤,剩下的五人亦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他们仍然没有留下同伴的尸首,在穆怀寒的默许下,他们从血泊中找到了那个被箭刺成刺猬的同伴,默默地将他抬出去。
没有人阻止他们的离开,穆怀寒打横抱起穆怀云,也即将消失在门口,陈玉宬却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
与向岩一战,他消耗不少。后来又被血奴刺伤好几处,最后被踢了极重的一脚,受了内伤,可没有了他,穆怀寒几人根本不敌血奴,他只得强行运功上前,打斗之间加重了伤势,如今肩膀上的箭伤还在流血。
穆怀云出现之后他一直愣着,如今眼看穆怀云又离开,一时情急,在穆怀寒转身之际,他悲急交加,这才生生吐了血。
在林泽等人眼中,暗月是绝对强大的存在,就像是刚才中箭之后,他仍然毫不犹豫地将箭拔出来,面无表情地再次投入战场,替穆怀寒挡住了血奴的攻势。他们并没有发现陈玉宬受了严重的内伤,如今看到他嘴角的血丝,杨羽堂的眸剧烈地颤抖着。
如今的形势,确实震撼了他!
林泽和高亦羡几乎昏迷,林泽没办法为陈玉宬诊断伤势,杨羽堂有些手足无措。他不通医术,只懂得最基本的外伤治疗。
不过,常年行走江湖,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第一时间上前为陈玉宬止血,给他喂了一枚治疗内伤的药。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知道星罗堂的人都纷纷躁动起来,穆怀云想转过去,穆怀寒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肩膀:“小云,这是他欠我们穆家的,只是半条命而已,死不了。”
在穆怀寒眼中,其实向岩说对了,穆氏扶持皇室数百年,流尽血汗,牺牲无数人命。而如今他们遭受到的灭门之祸,是陈玉宬真的觉得他们罪无可恕,还是觉得穆家功高震主所以才要除掉呢?
陈玉宬刚才在血奴剑下为他挡了一剑,“救”了他,是自己欠了他,可他没死,他不会有任何的愧疚。
向岩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他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肩,说出的话让人有种想将他海扁的冲动,“原来穆氏的忠心不过如此,穆怀寒,我刚刚倒是说错了。”
门外,穆府的人听到他的话声音,其中一人不管不顾地闪身再次来到穆怀寒身旁,正想找向岩算账,穆怀寒却叫住了他:“木封退下!”
木封顿了顿,还是忍住了自己已经伸出一半的手,退到穆怀寒身后。
穆怀寒继续道:“他说得没错,穆氏的忠心只会维持到今天,从此,我们不会再为皇族卖命了!”
反倒是穆怀云有些吃惊,唤了穆怀寒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云,我一直没忘记穆家的祖训,但我们穆家传到祖父时,已经只剩下阿翁这一支血脉,已经够了。”
方才为什么帮助陈玉宬呢?
首先,当初血刀门的事,他也有份,若他真的冷眼旁观,唇亡齿寒,等除了陈玉宬,向岩早晚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其次,他也只是为了代表穆家对陈玉宬尽最后的心、出最后一份力,以便将来真到了九泉之下对列祖列宗有所交代。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陈玉宬的救兵已到,穆家人没必要再留着碍某人的眼了。
穆怀云低下头,宛如做错了事的孩子。
穆怀寒道:“小云,我不恨他,但不会原谅他,你明白吗?”
阿翁阿母教过他忠心,可他绝对不能忘了灭门之仇去效忠仇人。刚刚那一战,是为了穆家,他以后的离开,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穆怀云低低道:“我明白的,大兄不否认他会是个好皇帝,可你不会再为他效命。大兄,我只是想再见他一次,想再说一点话。”
“……”
陈玉宬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笑了。
“宬,”这是陈玉宬当上太子后,穆怀云第一次敢当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他的名,看着陈玉宬亮起来的眼,穆怀云觉得自己的心紧紧地收缴着,生疼无比。她擒着泪,伸手抚上心爱男人的脸颊,“兄长说,他不恨你,但他也不会原谅你。”
陈玉宬心痛,握住她游移的手:“小云,我答应你,我会放了你的阿翁阿母,放了穆氏,我会昭告天下,你阿翁是被佟卢生威胁陷害的,我会向你大兄保证……”
“来不及了!”泪滴在了那只大手上,穆怀云扫视了自动退出好远的杨羽堂几人,最后将眼睛停在了穆怀寒的身上,她道:“大兄去意已决,我更不会留下。宬,当初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送去太子宫的拿一盒东西,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的毒已经解了,你的皇位我也帮你拿回来了。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除了先皇的命。”
“可是,穆家已经毁了,阿翁阿母被压入天牢。我知道,以你的本事,除非你愿意,否则无论我与兄长怎么折腾,都不可能将他们完好无损的救出来,”穆怀云强压下心中的酸涩,“穆家虽然成了叛徒,大兄今天却也算帮了你……”
陈玉宬的眼剧烈地颤抖着,穆怀云正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穆怀寒从身后传来的惊恐的声音:
“小云,快躲开!”
穆怀云疑惑地回头,还未看清穆怀寒,就被呼啸而来的匕首吓住,身子不自觉的偏向一旁,挡在无力躲开的陈玉宬身前。
“哧——”
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陈玉宬只听到了一声匕首刺入身体的声音,很是刺耳。
陈玉宬呆了,穆怀寒怒了,所有人都怔了。
只有向岩,笑了。
没有人听到向岩疯狂地笑着说了什么,没有谁注意到是谁下令射杀了血刀门剩余的死士,更没有人关注向岩张狂的笑着自尽了。
包括半路折回的白青风,他的鼻子嗅不到满地的鲜血腥味,眼中只剩下了穆怀云小腹处流出的那一抹血红。
一股,一股,染红了衣裳,流到了地上……
“小云!!”
是谁在绝望地叫喊?
是谁脚步沉沉地跑了过去?
是谁开始凄声叫着谁的名?
一片混乱,乱成一片!
麻木地看着穆怀云血色尽失的小脸,陈玉宬的眼一红再红。
为什么?她要这么傻,帮他挡去这致命的一刀?
“小云!”穆怀寒反应过来,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冷静,猛地推开怔住的陈玉宬,将穆怀云揽在怀中,喉咙发堵:“你怎么样了?告诉大兄,你怎么样了?”
连载·只愿君心似我心||十六、曾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