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晚上十点,杨怡放下看了一半的《金色梦乡》,起身把餐桌上凉掉的饭菜放进冰箱,准备洗漱睡觉。她一边失望地想着“不等了,等不到了”,一边期盼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杨怡已经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然而在睡觉前等到韩予安回家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他们刚开始同居时,每天晚上,杨怡都会准备好可口的饭菜等韩予安回家,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吃完,然后抱在一起甜甜地睡去。后来,韩予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回到家倒头就睡,杨怡的眼中闪过欣喜,紧接着便是更深的失落。
这天早晨,杨怡醒来时没看见韩予安,她懒得根据家里细微的变化去判断韩予安究竟是出门早,还是彻夜未归。她拿起手机,放了首歌,开始刷牙、洗脸、化妆。
到公司后,她几次想给韩予安发微信,却都赌气似的忍住了。她觉得韩予安至少应该主动和她说明情况。既然韩予安没说,她也懒得问。杨怡打开电脑,却怎么也无心投入工作,便又拿起手机,她和韩予安的聊天记录最后一句是以韩予安的“在忙”结束。通过这两个字,杨怡仿佛能看到韩予安回复时的忙乱。
打开朋友圈,把每一个节日都过成情人节的情侣们又在晒红包,晒礼物。虽然她并不喜欢日常秀恩爱,但她也希望能感受到被爱和被关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予安不再关心她想什么,不再问她需要什么。
杨怡觉得自己除了名义上有个男朋友之外,真实生活和单身没什么两样。分手的念头在被她刻意压制很多次后,还是涌起了,这次,她不想等了。明天正好是周末,就明天吧!
晚上下班后,杨怡默默收拾好行李,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看到韩予安睡得正香,轻轻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提着行李关门离去。
02
杨怡搬到了闺蜜于初夏住的小区。听说杨怡要和韩予安分手后,于初夏不以为然地说:怡,你别开玩笑了,你和韩予安在一起的时间都赶上抗日战争了,怎么可能说分开就分开?杨怡表情凝重地说:我是认真的。于初夏见此,赶紧转移话题:你和我住一起就行了,自己租什么房子呀?我家又不是放不下你。于初夏说:我总不能一辈子和你住一起吧!
于初夏从杨怡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或许刚失恋的人都这样,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遇不到爱情了。她想安慰杨怡,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杨怡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要接听的意思,于初夏也看了一眼杨怡的手机,说:接吧!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杨怡按下接听键,所有隐忍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没等韩予安开口,杨怡便说:分手吧!说完这句话,杨怡等了几秒对方没有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于初夏收到了韩予安发来的微信:初夏,杨怡和你在一起吗?于初夏回复:嗯,她在我家。韩予安:那麻烦你了。于初夏从韩予安的话里读不出他是要挽留还是就此放手。
杨怡说:我好不容易来次你家,你就这样招待我呢?我要吃冰激凌。于初夏正准备说:想吃冰激凌自己去冰箱拿啊?真把自己当客人呢!转念一想杨怡现在的处境,没再回复韩予安,去冰箱给杨怡拿了冰激凌。
03
晚上,杨怡躺在新租的房子里怎么也睡不着。她这才体会到,原来韩予安没回来和他根本不在是完全不同的。和韩予安的过去不自觉地在杨怡的脑海中回放。
韩予安第一次和杨怡表白的时候,是在一个五月的下午,落日的余晖洒在学校操场上,他们并肩在学校操场散步,突然,韩予安牵起杨怡的手说:杨怡,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杨怡看着眼前面容俊朗的韩予安,感受着他被汗水浸湿的手心,害羞地笑着点头。
确定关系后,韩予安带杨怡见他的朋友,在餐桌上,韩予安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杨怡。韩予安写满骄傲的表情和透露着显摆的语气,杨怡现在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嘴角上扬。那种被一个人认定,并以自己为荣的感觉,真好。
杨怡过生日时,他们邀请了各自的朋友去KTV。韩予安站在点歌台前,拿着麦克风说: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女朋友杨怡的生日会,杨怡,接下来我要为你唱首歌。包间里掌声雷动,韩予安的眼睛穿过人群,只看到杨怡。那天,他唱了首会长大的幸福,大概歌词很像他想对杨怡说的话,他唱得格外投入,曲终时,杨怡没忍住拥抱了韩予安。她是真的相信韩予安会带给她会长大的幸福。
认识韩予安以前,杨怡一直坚持要把第一次要留到结婚后。和韩予安谈恋爱后,她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会和韩予安结婚,所以毕业后很自然地和韩予安同居了。没有谁天生放荡,所有的开放还不都是因为爱。杨怡晚上睡觉喜欢踢被子,觉得冷的时候就会缩成一团。她在睡梦中都能感觉到韩予安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轻轻抱住她。
恋爱六周年的时候,韩予安送了杨怡两支迪奥的口红,他说:媳妇儿,我一定会努力赚钱,把最好的都给你。
韩予安无论回家多晚,杨怡都相信他是在公司加班。她不能忍受的是韩予安对她的忽略。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更加确定他们的感情是在走下坡路。到现在干脆变成了同一屋檐下的时差恋人,刚开始恋爱时的怦然心动早就荡然无存。杨怡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04
周一,杨怡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化妆上班。对她自己而言,失恋是一件大事,但对世界来说,失恋根本不值得一提。生活中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人哭,有人笑,可早高峰的地铁仍旧拥挤,道路上的车辆仍旧川流不息,人行道上的行人仍旧步履不停。每个人都有情绪,但很少有人会去关心另一个的情绪。
便签上的待办事项推着每一个上班族往前赶。杨怡曾经不解一个人的抗压能力该有多大才会眼睛里明明写满了沮丧,却还未停下手中的事。现在发现,这是每一个人的常态。办公室里,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屏幕,不停敲打着键盘。
下班回到家,杨怡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她懒得为自己准备晚餐,索性吃点零食将就了。拿起书怎么都读不完一段,打开电视怎么也选不到想看的电影,干脆睡觉吧,睡着了没烦恼,杨怡这样想着,早早躺下了。
迷迷糊糊中,杨怡接到韩予安打来的电话,问她到底闹够了没有。杨怡的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嘴里一直说着不闹了不闹了,我要回去你身边。然后就猛的惊醒了。原来只是个梦,大概也只能是个梦了,怎么只是个梦?杨怡心里五味杂陈,静静地等待再次睡着。
05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杨怡在上班路上等转绿灯时,转头看见远处有个男生和一女生面对面站着,男生的背影像极了韩予安。他们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男生还伸手摸了下女生的头。连动作都这么像,杨怡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绿灯亮了,杨怡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那男生,男生正好转身,杨怡在马路中间看得出神,人行道的红灯亮了,突然一辆急速行驶的车朝杨怡驶来,杨怡来不及思考,就被撞倒在地。
杨怡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她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病房来回踱步。男子看见杨怡醒来,连忙说:你醒了,对不起,是我撞了你。还好只伤到了腿。杨怡心里想: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男子继续说:对了,你现在需要人照顾,我怕不方便,想通知你的亲人,结果你手机通讯录中除了闺蜜,其他全是名字。我就打电话给你闺蜜了。不过除了通讯录我可没看别的。为了防止自己丢手机给亲人带来不便,杨怡专门没存那些烂熟于心的号码。
杨怡醒来之前,上司看杨怡既没请假又没去上班,想着迟到也不应该这么久,就给杨怡打了电话,几次都无人接听。上司又让HR找到杨怡的人事档案,联系她的紧急联系人。杨怡的入职登记表上,紧急联系人一栏写着韩予安的名字和电话。HR拨通了韩予安的电话,说:你好,我是杨怡公司的HR,杨怡今天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她简历表上紧急联系人写的你,你能联系上她吗?
韩予安一听慌了,他了解杨怡不会无缘无故不去上班,还不接电话,赶忙挂断电话联系杨怡,无人接听。韩予安又拨打了于初夏的电话,于初夏说:杨怡被车撞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韩予安挂断电话就去地库开车,一路上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见到杨怡。
韩予安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见杨怡的一条腿被纱布裹着,于初夏坐在病床前和她说话,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见到肇事司机,韩予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想:如果我再年轻几岁,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一拳。
杨怡见到韩予安,情绪一瞬间从开心到委屈再到故作冷漠。于初夏说:你们聊,我去买点水果。韩予安说:你还好吗?杨怡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韩予安说:对不起,前段时间是我只顾着忙工作,冷落了你。又是对不起,杨怡最讨厌无力的对不起,尤其是从韩予安嘴里说出来。忘了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杨怡特别喜欢:别说对不起,你别对不起我。
沉默几秒后,韩予安和杨怡同时开了口,韩予安说:其实我,杨怡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杨怡决绝的话,让韩予安没法开口往下说。他不知道,杨怡在心里呼唤着:其实什么?你快说,我想听你说。
又是该死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韩予安说: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杨怡没说话,她在心里害怕韩予安不会再来了。
06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几个月前,韩予安接手了一个项目,项目完成后,他就可以升职加薪。由于项目需要赶进度,韩予安经常加班。那段时间,他最常想的就是等项目完成,一定好好补偿杨怡,并和她求婚。
在一起这么久,韩予安不是没想过结婚,他知道杨怡一直想要一个正式的求婚仪式,所以想着等工作有起色了再求,反正他们会结婚,迟早的事。
韩予安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疏忽会让杨怡伤心,但没想到会到分手的地步。那天在电话里听到杨怡说分手,他当时就懵了,原本想回拨过去和杨怡解释,又想着现在项目接近尾声,还是空闲下来用行动表示比较好。
从病房出来,韩予安去饭店打包了杨怡爱吃的菜,匆忙返回医院。
他再次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见于初夏说:差不多就得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见韩予安来了,于初夏说:怡,你的爱心午餐来了,我也去吃饭啦!韩予安说:一起吃吧!于初夏说:我才不当电灯泡呢!
韩予安对杨怡说:我扶你起来吃饭吧!杨怡没说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韩予安抱着杨怡扶她坐起来时,杨怡觉得自己又一次沦陷了。
杨怡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又想起早晨看见的那个背影很像韩予安的男生,试探性地问韩予安:今天早晨八点五十的时候,你在哪?韩予安说:在家。项目做完了,我今天可以晚点去公司。杨怡这才放下心来。
07
杨怡出院那天,是于初夏接的她。杨怡略带失望地说:这个韩予安,明明说好要来的,又没来。于初夏笑笑,递给她一条漂亮的裙子,说:换上吧!庆祝出院要穿得漂亮一点。杨怡哪经得住漂亮裙子的诱惑,穿上立马去卫生间照镜子了。
从医院出来,于初夏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并和司机说了一个杨怡不熟悉的地址。杨怡说:我们不是要回家吗?于初夏故作神秘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下车后,于初夏拉着杨怡进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餐厅被粉色的气球装点的充满少女气息,背景音乐放着会长大的幸福。杨怡东张西望的瞬间,于初夏就不见了。
这时,音乐突然停了,韩予安捧着一束粉色玫瑰,唱着会长大的幸福朝杨怡走来。和几年前在KTV里一样,韩予安面对着杨怡,饱含深情地唱完了整首歌。唱完,他拉着杨怡走到舞台中间,单膝跪地,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枚钻戒,说:杨怡,这一刻我期待很久了,从八年前见到你的那天起,这一幕就在我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今天终于成真了。我会努力变成更好的人,因为你,也为了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怡的眼中盈满幸福的泪水,她哭着点头。韩予安起身一把把杨怡拥入怀里。于初夏在内的很多朋友朝着他俩拉开缤纷的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