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就传来了久违的雷声,几声尖厉之后,噼里啪啦的雨成了阵势。透过窗子,听着这时急时缓的雨,几天来的燥热闷气一扫而光;突然想起,此时的那山一定很美。
因为公司的事务,曾去了一趟沂南,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逗留了几个时辰。那山,那人,给我留下了回味清晰的印象。
平时真的不曾留意过山村竟然会有如此的魅力。一道山梁,一片不起眼的小坡,都会造就一个风光迥异的世界。
一番颠簸之后,我们下了车。顺着蜿蜒的小路,感受山地特有的脚底按摩,六月的山野绿意盎然,虽然眼下干旱特别严重,但大自然的凌厉掩盖不了生命的蓬勃和汹涌。通过湮没于灌木丛间的小路,我们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慢慢踱进另一个世界。
给我们引路的是当地两位有年纪的大爷,他们不仅熟悉地形,而且对一些掌故也是信手拈来。有山有水,就有山高水长的故事。其实山并不高,也不险,与北面不远处看上去更为险峻的山峰相比,这里更像是一片缓坡。好在,脚下石头多,草皮植被也茂盛,山头林立的是成片生长的马尾松、栗子树,间或也能见到一些桃树、白杨。随着山势,我们如在画中游走,感觉应是进入了它的腹地。
这里比山下的村落更美,似乎更适合居住。不是吗?就在不远处平坦地段有几间石屋,圈着栅栏,围绕屋子周围有种植的菜地,看样子是有人住的。想雅言赞美几句,但竟然一时语噎,明显感觉任何溢美之词在此都是多余的。这份静谧,朴素简单的物件,一切都那么恰如其分的存在着,真的为自己的唐突和冒然而至感到不安,觉得不应惊扰这份静静地浑然天成的美丽。
路边还有或盛开或含苞未放的白的、黄的金银花,那一簇簇的绿,摇曳的花,都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悠然自得。绕过石屋,穿过一片菜园子,有个养蜂人在忙碌着,惧怕那空中飞舞的群蜂,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心里由衷地赞叹这蜂蜜一定很纯很好。陪同的老乡告诉我们,这位养蜂人常年在这里,由于地势的原因,冬天这里也不冷。山上的松树也都有五六十年树龄了,老人们说他们年轻那阵还来这栽树。小时候的山上,就是草多,根本没有树,他们经常是踩着满山的石块到这里放牛、放羊。直到上世纪60年代末,国家逐步号召整治山林,才开始着手开发整地、栽树。如今也是有人承包了,平整地段都种植了果树。老乡还顺手摘了不少已经成熟的桃子,山里的果子甘甜地道味纯。
老乡说,山多高水多高,有山有水就是好地方。是的,当我们走进山里,就没有了仰视的感觉,置身山中,感觉这里和山下一样开阔,有沟壑,有水流。如果不是荆棘草丛的提醒,我们真的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山顶。见我们不断遥望更远处的山巅,老人告诉我们很少有人去那里,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从来没去过。只是听人说那里的山上没有路,就是上去了,想转回来也不易,很容易迷路。远远的看上去,山势起伏轮廓清晰,但如果你走进去,你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了。
在山里长大的自己,对眼前的一切并不陌生,但离开老家这么多年,面对曾经司空见惯的东西,此刻竟然感到有点亲切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内心里发酵。是离家很久的缘故吧,还是被这种氛围感染了,自己说不清。断断续续听着老乡在说着一些经年的往事,山上的一草一木都能引发他们说不完的故事,这故事里有他们自己,也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人们。看着他们已经干涩的眼窝,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我知道老人们是多么喜欢我们倾听他们的故事,了解他们的往昔,这份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荣是应该让后辈知道的,因为没有他们曾经的贫穷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份富足。
说到山地开发,我们说这满山都是宝。石头是石英石,拉出去就能换钱。老人们说他们也明白,但由于路不好走,交通不便;再有就是不远的一个村子,山上也产这种石头,他们强势独霸市场,不允许这里卖。听老乡说的很无奈,我几乎为他们的朴实而落泪。我也明白自己眼里这份美丽的所在,对于老乡而言就是厮守了一生的贫穷与落后。他们在这里打拼,在这里养育自己的后代,如今他们的后代都远离了这块热土去了外面的世界,唯有他们还在坚守,还在延续着大山里的故事。我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份美景的赞誉是对还是错,我也唯恐由于自己的轻浮伤了老乡的心,面对老乡的盛情和坦荡,我内心竟然产生一丝恐慌,对于他们的问答,我有点语无伦次。
透过树木间隙,我看到更远的远处是开发的梯田,有的种了花生,但因为干旱的原因,让人看不到丰收的希望,山区还是主要靠天吃饭,如果遇上天气异常,人工力量还是有限。在返回的途中,我们不时碰见在田间作业的人们,他们有的在除草,有的在种玉米,闷热的天气沉沉地压着自己复杂的内心,先前那种游山玩水的惬意荡然无存,看着那些弯腰低头虔诚的通过拔一棵草、植一粒种来收获希望的老乡们,我深感汗颜。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自己心里反而感到更加地欣慰,我清楚地感觉那曾经的远山一定有着水洗般的碧绿,生活在那里的老乡们的脸上一定有了更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