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看到一个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伙计,他的白发在我眼里显得很突兀,苍老的面容使我惊觉:时间真的太魔幻。他作为一面活生生的镜子,让我看到自己的衰老已成为事实。在瞧见他的刹那,我几乎能一眼望到死神的狞笑。
人对岁月真有一种莫可奈何,于是索性不去回想曾经年轻的自己。
今天无意间刷到一篇文章《当生命即将终结》,一个女人亲眼看着深爱的男人一步步离她而去,她守在病床前,想尽各种治疗方案,但各种方案在时间面前都已来不及。生命剩下的最后日子,在她的心中烙下无尽的痛楚。她甚至在男人走后的数月里,因无法忘却这份爱,专门建立了一个公众号,用文字记录这一过程,一点一滴将记忆重新复活,任自己浸染在离别的无望和哀伤中。读着细腻而场景历历分明的文字,我心亦疼痛和哭泣。
今晚我很早回来了,用小砂锅熬了一锅皮蛋瘦肉青菜粥,煮了一个豆干炒肉,跟小女儿一起共餐。粥的味道很好,与早餐店里的不相上下,我笑称:我现在是个合格的厨娘了。女儿微笑点头,表示同意。我知道,这样平淡而亲切的日子,真的屈指可数,很快她将毕业,独立于社会。即便我想珍惜,也无法把时光留住。这一刻与她相处的喜悦,于我而言,是我心中一道深刻的痕迹;于边吃边玩手机的她而言,也许只是无数个光影中的无足轻重的一个斑点。
人间的烟火生活,有许多非常感人的细节。那一个个文字串成珍珠一样晶亮的记忆里,我们时常被勾起深深的共情。但我想,那女人深爱的男人走了数月,她依然无法走出来去面对鲜活的世界,这份爱情纵然深幽似海,又能在孤独的生涯中为世界抹上哪种颜色?伤感的,灰色的爱,让人悲怆而无奈,不能从无常中醒觉,喝下再多的苦药也只是自甘沉沦啊。
雪漠老师在《爱不落下》中说,“如果失去了一切,看遍了人事变迁,却还是不能觉悟,人活一辈子到底有啥意义呢?所以,你一定要明白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要辜负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也不要辜负了自己所经历的苦难。
今天我收到衡阳师院图书馆的老师发给我的活动流程,上面有几处赫然写着我的名字:代表读书会向图书馆捐赠图书;分享读书感悟;为毕业生嘉宾赠送雪漠亲笔签名书籍等礼品;分享嘉宾现场答疑解惑。哎呀,面对200多人的大学生和领导,我得几次上台,这让我的小小心脏跳得有些猛烈呢,我真的能行吗?这个小小的怀疑,让我接下来心情都有点郁闷。我在思索,为何我的外相不能靓丽一点;为何我不能长高一点;为何我要自讨苦吃,去应对这样一个大的场面……总之,我陷入到妄念当中了。当几分钟后我摒弃掉这些念头后,心情才复归平静。
晚饭后出去走了一趟,周围全是喧嚣的声音,我感觉天空般广大的心却困在这小小的卑微的身体里,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呢。忽而夕照月的影像在我心中亮丽起来,她小小的个头,洪亮而饱满的声音像宣言一样,一句句敲打着我的心,让我立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我内心顿时涌起力量:我为何要用这些莫名其妙的世俗的理由来捆缚自己?
我想,也许我并没能比那位女人更为超脱。“难道你苦得还不够吗?!”当我向她发出诘问时,我是站在没有遭受同样境遇的立场来揣测别人的。她沉于痛苦中,复又用痛来一遍遍浇铸自己,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啊!因此,每个生命在觉醒之前都有足够的理由去认识清楚,到底痛苦的意义是什么,我们需要怎样才能彻底看穿它。对每个人而言,觉醒是一定会发生的,只是这个时间点,需要具足各种条件。而对痛的体察越深,在生命中留下的凹陷也越深,它一定不是白白地承受的。只是当一个人选择以逃离的方式来面对时,他才会重蹈覆辙,用无数轮回才能终结这一悲剧。因此,静静地等待,等待醒觉之意的降临、等待它生根,直至长成参天大树。